["直到深夜,齊燦燦都無法安然入睡,她睜著眼,努力地順清最近發生的每一件事。好像她的生活從未太平過,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道路鋪滿了荊刺,每走一步,都會劃得她體無完膚。也許是孩子出現的那一刻,甚至更早。
她側過腦袋看著身旁空出的位置,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其實冬日最冷的時候已經快過去,馬上就到年關,不得不說,沈思勳走的真的不是時候。從前沈思勳終然再忙,終是會回家,她睡得淺,每晚基本是聽著沈思勳在浴室洗澡的水聲入睡的。
其實這也不能說不是一種依賴,她像一艘毫無目遊蕩在汪洋大海之上的船,偶爾也需要靠岸。她現在才明白,沈思勳就是讓她停靠的彼岸。他們相處也有大半年,他從未真正意義上碰過她。她一直以為是孩子的緣故,其實並非如此。沈思勳的目的很明確,且很自製。那一步,他也許此生都不會跨越。也許在他心中,這是最好的關係。
輾轉反側,齊燦燦的精神反而愈發得好。她索性打開了燈,披上了一件厚重的外套,坐在了電腦前。她點開手機中的圖片,仔仔細細地看著裏麵的內容。她的指尖停留在手機屏幕上,眉頭不自覺地攏緊,這每一張照片,都是她在半島酒店中偷拍的。事情比她想象中順利太多,她不得不謹慎。
誰又能說商場不是戰場,她好歹在這灘淤泥中摸打滾爬了數年,文件中的一字一句,她都能看出其中的用心。
沈思勳對於這個新能源開發的項目,似乎下足了精力,他的條理十分清晰,在這些文件中,齊燦燦可以看見沈思勳的野心。隻是沈思勳這次的賭注太大,若有一點閃失,也許會全盤皆輸。她不明白沈思勳的孤注一擲,他的這一步,代價也許會是沈氏集團的半壁江山。但與此同時她也能理解,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若是成功,沈思勳將會帶領沈氏集團走向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放眼整個沈氏,也許再也沒人能與他抗衡,不論是沈承淮亦或是沈克仁。
如同唐紀修所說,沈思勳的確是個狠厲的人。也許為了利益,他真的可以拋下一切。
在這種世家,想往上爬,必定要踩在自己最親近之人的身上。人的欲望是永遠填不滿的,利益至上,即便是血緣之親也顯得微不足道。
齊燦燦身子驟然發冷,她抬眸看向窗外的一片黑暗,嘴角染上了一抹譏諷。龍虎之爭,除非是壓倒性的局麵,否則結局必然是兩敗俱傷。唐景雲想利用她吞掉沈氏集團,且不願意費一兵一卒。空手套白狼,世界上哪有這樣好的事。唐景雲終是高估了齊燦燦,以她一人之力,根本做不到。
她所知的,僅限這些。沈思勳小心謹慎,她找不到其他機會再觸碰到這塊肥肉。
她將所有的內容稍作改動後編輯下來,存在了郵件的草稿箱中。
至少現在,她不願眼睜睜地看著沈家變成第二個齊家。齊燦燦揉了揉酸脹的雙眼,伸了個懶腰。杯中的水早已經變得冰涼,她輕抿了一口,困意逐漸襲來。這可能是唯一一次,齊燦燦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再沒有任何事情值得她熬夜。
齊燦燦沉默了半響,拿出手機,撥通了久違的號碼。
電話那頭的男人顯然還在睡夢之中,聲音有些低啞。
“齊經理?”
齊燦燦挑了挑眉梢,對於這個稱呼,她許久沒再聽人提起。
“我現在可不是唐氏財團市場部的經理了,你要多久才能記得?”
宋旭無言以對,他稍稍提起了精神。
“有事?”
“阿旭,你真無情,難道我找你一定是有事?也許是我想你了呢,最近過得怎麼樣?女朋友找到了嗎?”
齊燦燦還是如同往日般,字裏行間無不是輕浮,宋旭也不是白跟了她這麼些年,對於她的套路,他也摸清了一二。越是將自己包裹嚴實的人,內心就越是脆弱得不堪一擊。
“工資日結還是月結?有多少?”
宋旭無視了齊燦燦的噓寒問暖,直接步入正題。
“哈。”
齊燦燦被他這句話逗得噗呲一笑,宋旭一直如此,一板一眼,無論過程怎樣,他都需要一個滿意的結果。
“總之不會虧待你,辭職吧,你不是想跟著我嗎?我給你這個機會,來吧。”
除了宋旭,她找不出第二個人。至少宋旭是正直的,他若是跟定一個人,心裏定然不會有二主。這點也是齊燦燦最放心的,她不管宋旭到底是誰的人,但他從未做過任何有害於她的事情,這樣就足夠了。
齊燦燦簡潔地於他交代了一些,避開了要害。她倒也不是不信任宋旭,隻是她得為自己留好後路。一個完全沒有秘密的人,太容易被風浪摧毀。她這艘破船,可經不起風吹雨打了。
宋旭聽得認真仔細,分析了利弊後,他略微嚴肅地提醒道。
“無論怎樣,沈氏的股份你不能丟。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對沈思勳有所愧,但現在你們確實是各取所需。別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沒了這股份,你說你算什麼?”
他說的直白,絲毫不留情麵。
“道理我都懂,你不必擔心這些。”
齊燦燦倒是從他的口中聽出了些異樣,他對沈思勳好像有極深的誤會,不過也是,從她第一天勾搭上沈思勳開始,他就提醒過她。
“辭呈我今早會遞交,有事電話聯係。”
“等會。”
齊燦燦輕聲一笑,宋旭做事雷厲風行,從不拖泥帶水,可惜她不用宋旭壓上這麼大的賭注。畢竟唐氏財團給他的,是她企及不了的。她隨時都可以怕屁股走人,宋旭好歹靠工資吃飯,她做不到那麼自私。
“不用辭職。”
掛了電話,天色已經見亮,看著烏雲後背的太陽,她想,今天也許會是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
宋世珍一大早便來了沈宅,與楊寧珊聊了許久,期間她特別耐心地等待著齊燦燦,從未催促半句。
齊燦燦大概隻睡了四個小時,黑眼圈極為明顯。她下樓後,看到坐在側廳抿嘴淺笑的宋世珍,心不由一緊。她差點忘了,宋世珍交代過她,必須去醫院給袁聞芮道歉,宋世珍勢必不會輕易放過她。
“不用著急,先吃了早餐再去。”
宋世珍絲毫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先一步開口,饒有一副事先與她約好的架勢。
齊燦燦故意吃得很慢,她也明白,這不過是無謂的掙紮,她不可能坐著吃一天的早餐。宋世珍儼然雲淡風輕的模樣,對於齊燦燦的舉動,她但笑不語。
上了車齊燦燦才發現吳嫂也在車上,她莫名的放鬆了許多。吳嫂依舊十分關心她,與她說了不少要注意的細節,也許是有了袁聞芮的先列,吳嫂對齊燦燦肚中的孩子更加掛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