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陪你去醫院。”
工頭已經被警察帶去問話,作為負責任的沈思勳更是難逃其就。
沈思勳並未回話,隻輕輕地點了點頭。
“燦燦,我是不是太急於求成了。原本這些安全隱患完全可以避免的,昨天下了那樣大的雨,他們不該繼續作業。”
他將腦袋埋在齊燦燦的頸間,她知道沈思勳不僅僅是自責,更多的是擔憂。死者的家屬拒絕賠償,嚷著要一命抵一命,青湖工程是沈氏集團今年最大的項目,耗資巨大,商人怕的並非花錢,而是飽受非議。若是死者家屬依舊不願意調解,事情鬧得越大,對沈氏集團而言就越不利。處理不妥當會直接影響之後房產的價值,若是填湖得不到相應的利益,這個工程極可能夭折。
齊燦燦心裏明白,無論是哪裏的工程,都是用他人的血肉鑄成。即便萬分小心,事故依然無法避免。
她能做的,隻是安慰。
“別想了,睡一覺就好了。”
齊燦燦微微低頭,語氣特別溫和,像哄孩子般揉了揉他細軟的發。
“要我哄你睡嗎?”
隨即也不顧沈思勳願不願意,輕輕地哼起了搖籃曲。
沈思勳終於直起了身子,他就靜靜地與齊燦燦對視著。半響,他的唇角極為勉強地扯出一抹微笑。
“女人腰,男人頭。是不可以隨便摸的。”
齊燦燦淡然一笑,垂眸看向她腰間的那隻大手,此刻,她也不願與他計較。
“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齊燦燦起了個早,陪著沈思勳去了醫院。
醫院的大門前被記者圍的水泄不通,他們隻能躲開人群從後門繞進去。
這個世界上,向來不缺愛看熱鬧的人,他們不會顧及的你喜怒哀樂,他們隻想扒開你的傷口,用你的悲慘來慰藉自己不堪的人生,從中得到安慰。
齊燦燦特別怕那些閃著光的鏡頭,她曾經也是如此。那時的她隻有九歲,麵對他人的刻薄與冷漠,隻知道哭泣。生活就是如此,會讓你苦上一陣子,等你適應以後,再讓你苦上一輩子。
住院樓中被哭聲所掩埋,沈思勳雖然帶了好幾個保鏢,但是全然攔不住那些失控的家屬,他們瘋了般撲向沈思勳,謾罵、指責。
“我兒子隻有十九歲啊!他是去了雙腳,以後該如何生活?”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數度哭暈過去,她無法接受這殘酷的事實。於他們而言,這個兒子是家中唯一的勞動力,她失去的不僅僅是兒子的雙腿,更是愈發沉重的人生。
其中一個女人抱著繈褓中的嬰兒,用盡了一身力氣捶打沈思勳。
“我的孩子還那麼小,他的父親卻不知道何時才能清醒,你拿什麼賠償我們?”
“我老公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哥哥昨天才陪我過完生日,我不相信他以後再也不能見到我吹蠟燭的模樣!他瞎了以後,該怎麼樣度過這黑暗的人生!”
生日,齊燦燦這會兒才想起來,她也馬上過生日了。
周圍都是吵雜的聲音,齊燦燦的耳朵嗡嗡作響,她也是經曆過生離死別的人,他們的心情,恐怕她最能理解。
沈思勳隻能任著他們發泄,一言未發,直直地站在原地。
其實他該是見多了這樣場麵,隻是不會想到有一天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大家請冷靜一點,沈氏集團不會推脫任何責任,公司會承擔所有治療費用,後續的賠償金一份也不會少!”
齊燦燦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擋在了沈思勳前麵。
“事故已經發生了,哭鬧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你說的好聽!傷的不是你!你少站著說話不腰疼!”
“別拿這些敷衍我們!你們不就是為了趕緊平息這場事故,好繼續昧著良心賺黑心錢!”
然而,齊燦燦的好言相勸並未安撫到他們激動的心情,反而令他們更加氣憤。
其實一個婦女甚至出手推搡齊燦燦,大力地揪著她的頭發,歇斯底裏的怒吼著。
一直沉默不言的沈思勳猛地護住了齊燦燦,聲音沉得可怕。
“你們再鬧,什麼都別想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