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提到淩千辰。是自己硬要把他扯進來的,現在既然已經決定要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罪責,就不要再徒生事端了。
她將頭埋得更加的低,等待他的怒火,仿佛又回到了從前,自己剛進宮的時候。
沉默,還是沉默,隻有潺潺的雨聲和氤氳的霧氣隔在兩人中間。
“娘娘,淑妃說……啊!”剛踏進門的話說了一半,立刻跪在地上,“奴婢該死。”
許久,元君耀緩緩走到羽鳶麵前,將她扶起:“我,不怪你。”接著她向如萱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出去。
“蘭家的事一出,這孩子總歸是不能留的。至於天下,如果你想要,拱手送你又如何?”
“什麼!”這下換做是羽鳶啞口無言了。
“現在,我們已經互不相欠了,可以重新開始了,不是麼?”
元君耀剛想要伸手抱住羽鳶,她卻向後退了一步,避開了:“有的東西,錯過了便是永遠,回不去了。”
“那……”
“臣妾自請出宮,望陛下恩準。”
該來的,總歸要來,從一開始就避不過。盡管做了最壞的打算,聽到這句話是,元君耀還黯然了。
“鳶兒……”他喚道。
“對不起,我已經很累了,在這樣下去,會“心力交瘁”的。”
“如果是四弟呢?”元君耀也忽然跪下,他扳著羽鳶的臉,不讓她移開目光,四目相對,她的視線是那樣的灼烈。
她什麼都沒說,隻是搖頭。
“你就這麼狠心?”元君耀不依不饒,他臉上寫著的,分明是憤怒!
“對不起。”
“我求你也不行嗎?”他的吼聲在寢殿裏回蕩,震得簷下避雨的小鳥驚起四散。他求她,放下帝王的尊嚴來求她,隻願換得明眸淺笑。
“對不起。”
“你隻會說這三個字嗎?道歉有什麼用?我要的是你!我說過,永遠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他霸道的說,像是宣告一般。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就像是漸生的怒火,羽鳶隻覺得兩邊的臉頰都在痛。
看見羽鳶還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像是看破紅塵一般,元君耀再度吼道:“你不會笑了麼?為什麼一直苦著臉?我是這麼的讓你厭惡嗎!”
“不……”聲音被奪去,元君耀霸道的吻已經壓了上來,不顧一切的索取著,他不管,他不想放手。
“唔……放開……”羽鳶使勁的掙紮。元君耀到底是病弱之軀,不多的氣力已經耗去了大半,她一用力,就推開了他。
“不要逼我!為什麼你們都要逼我!”她哭喊,不待元君耀開口,就衝出了寢殿,腳步消失在嘩嘩的巨響之中……
如果這時羽鳶回頭,就能看見,元君耀臉上的暴戾,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兩行清淚……
“娘娘、娘娘,外麵雨大……”如萱話還沒說完,羽鳶已經從她麵前掠過了。她飛快的穿過前殿,眼看著就要衝進漫天大雨裏。
不顧一切的跑,忽然撞到一個人,狠狠的一記,眼冒金星。站定之後,羽鳶定睛一看,是元君煊。“如果是四弟呢?”元君耀的話還在耳邊。
“是你也一樣!”她丟下一句話,繼續向前,奔出了勤政殿。
在雨裏跑著,她不知道要去哪裏,因為去哪裏都一樣,隻要還在皇宮裏,隻要還在這隻純金的囚籠裏……
沒有人敢阻攔,宮人嘀嘀咕咕的議論也被雨聲吞沒,這場大雨,真是幫了不少忙,羽鳶傻笑。
跑累了,瘋夠了,精疲力竭的她自己回到了鳳至殿。
“娘娘……”鳳至殿的宮人都嚇傻了,看著像落湯雞一樣的羽鳶,還有她身後同樣狼狽的如萱,大口的喘息著。
“本宮要沐浴更衣。”她鎮定自若。
“是。”
……
“皇兄……”看著頹然的元君耀,元君煊不知說什麼好,“皇後她……”
“四弟,你也輸了呢。”他笑,眼裏盡是落寞。
“江山美人,若隻能坐擁唯一,你要什麼?”
“自然是美人。”
“哈哈哈哈!這才是我的四弟!”
“皇兄你怎麼了?”忽然狂笑的元君耀,他有些懵。
“我也想要美人,但卻隻能選擇江山,因為不能棄蒼生於不顧啊!”
羽鳶說她要走,他多想說“我與你一道”,但他不能,這是他的責任。
最無情,也最無奈,這便是,王者之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