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薩告訴我這個消息之前,我還在想著周末去亞特蘭蒂斯酒店的萬花筒自助餐廳吃一頓,地中海、北非和阿拉伯風味的食物彙聚於此,光是聽聽就誘惑不已。齋月的時候,亞特蘭蒂斯也在海邊搭建了一個相當豪華的大帳篷,內裏富麗堂皇、奢華無比,和穆薩去過幾次後,我就一直對那裏的食物念念不忘,誓要將亞特蘭蒂斯的特色餐廳一一掃蕩。
可是,穆薩卻說:“Cece,這個周末,我們哪兒也不能去,我母親要見你。”
我心頭一跳,眼皮也有些打顫,慌忙問道:“你母親知道我們住在一起嗎?”
穆薩搖搖頭:“還不知道,我家人應該都以為我獨居。平日裏他們很少來找我,多是我固定時間,每周去看望他們。就算他們偶爾過去,傭人也還比較可靠,會暫且替我瞞一瞞。”
我心想,這倒也是,若是穆薩家人知道他和我未婚同居,豈會容忍我到如今。其實,迪拜的法律也是不允許未婚同居的,隻是這種事,實在不好分辨,政府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幾乎不怎麼管了。
心裏像是躥掇著一隻野兔,忽上忽下,坐立不安地問穆薩:“她為什麼突然要見我?她會說些什麼?”
穆薩伸手按在我的手上:“別慌,我母親不會太為難你。她知道你的存在許久,我的父親卻不甚清楚。但她了解我父親,提前見見她,沒什麼壞處。”
“穆薩,”我突然想起了過去的事,“當初我短信突然告訴你,我媽媽要和你吃飯的時候,你也很緊張,是吧?那時,你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的確是有些無措的。”他揉了揉我的頭發,笑道:“當時,我們不也差點以為將來沒有出路了嗎?但現在也慢慢走過來了。”
我在他的溫聲細語下稍稍安定,收斂下心神,咬住嘴角忍一忍,用自以為平靜的口氣說:“也是,這一天遲早會來,之前做的努力和準備,不就是為了讓你的父母接受我麼。”我沉吟一下,抬頭看向他清澈柔情的眼,緩慢地說,“穆薩,我明白,我會努力的。”
穆薩揣緊我的手,摟著我的雙臂傳來堅定的力量:“我們一起,不要害怕。”
“好。”我吻上他的臉頰,俯身在他耳邊說,“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叫做‘醜媳婦總得要見公婆’,緊張難免,但你在,就安心。”
“你不醜。”他回吻住我,微微紮人的胡茬在我臉上摩挲,在我耳畔低低說,“你最美。”
我淺笑,看著光線透過玻璃窗斜映在桌麵上,靜靜思索著未知的以後。忐忑惶然,卻又堅韌。
第二天,下班後我照例去了清真寺。雖然已經入教,但我的學習班依然參加得勤勉。還沒有達成目的,堅持得越恒久,越能讓人信服。
我把聽阿訇講經的過程當作工作後的放鬆,端坐在寧謐莊嚴的清真寺中,不需什麼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比石油地質好學多了,對我來說,很簡單。
這天傍晚,給我們講經的恰好是白哈阿訇。課後,我多留了一會兒,而白哈阿訇已經對這習以為常。
“今天有什麼想法嗎?”白哈阿訇問我。
我輕輕搖了搖頭,眉目微微緊蹙:“今天不是想法,是困惑。”
“說說看。”
我垂下頭,聲音低迷下來,頓了頓,才緩緩頓頓地說:“我愛慕了一個男人,他也信奉著真主,並且對我也有好感。”
白哈阿訇摸了摸胡子,說道:“這是好事,兩情相悅,又有著共同的信仰,有什麼困惑?”
我雙手交纏,眉目蹙得更緊:“您也知道,我是後來才入教的,我擔心……對方的家人無法接受我。”
“他的家人已經見過你或者拒絕你了嗎?”
我搖搖頭:“還沒有,隻是如今很擔憂。”
聞言,白哈阿訇淡定地說:“不必擔憂,你已經是真主的仆人,同所有穆斯林兄弟姐妹一樣,親如一家。隻要虔誠地遵從真主,他的家人不會有什麼芥蒂。”他笑了笑,聲音沉穩,“你的誠意,真主看得到,也會為你們安排好結局。”
他把話這樣篤定地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好鞠了鞠身,將眉頭舒展開一點:“謝謝阿訇,希望對方的家庭也能相信我的虔誠之心。”
白哈阿訇笑了笑:“會的,不必憂心。若是在信仰的問題上有什麼困難,我也願意幫助你們。”
我想要的便是這句話,連忙感謝道:“謝謝,願安拉賜您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