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神色變的凝重起來:“先前我還沒想到這個,如今想一想,周二姑娘不過才十四歲,別說太子妃向來待妹妹們好,就是太子妃有得罪她處,姐妹不睦,也不過吵鬧兩句就罷了,怎麼會有這樣狠毒手段?莫不是有人在後頭出主意,這事不可不查!”
皇後笑道:“母後說的也有道理,隻是一點,也不能說定是有人在後頭出主意,小姑娘看了雜書,知道一點兒這樣的事情,也是說不準的,我看啊,是小姑娘或許與太子妃不睦,知道點兒禁忌的東西,就編了一套言語,說的像模像樣的,隻是為著嚇一嚇太子妃,也是有的,且這個年齡的小孩子,知道什麼輕重,什麼該說不該說呢?”
太後卻不理這個茬,隻是道:“我知道,你這是給太子妃體麵,到底是她的妹妹,查起來叫人知道了些因果,到底於太子妃名聲不好,隻是,你到底還年輕,並不知道這樣的事,可不是普通小事,再不能不查的,這種事情,若是一旦不管,放任了開來,今後還不知道會出怎樣的大事呢,你就是沒有讀過什麼史書,但宮裏的檔子想必是看過的,哪一朝哪一代遇到這巫蠱神怪之事能不再三慎重呢?這可不單是太子妃的事!不過看在太子妃的麵上,不必張揚開也就是了,不入三司,就先慎刑司查一查再看罷了。”
她直接轉向周雅琴:“太子妃的意思如何?”
太後說的這樣的嚴重,皇後也無法再支應了,隻能站起來應是,周雅琴也忙站了起來,輕聲說:“太後、母後慈愛之心,我是知道的,隻我年輕,並不懂得,我一切聽太後、母後的便是。”
唐寶雲與陸夫人、周雅萍完成就是布景板一般的站著,根本沒有資格說一個字,隻是聽著這對話,越聽越涼,周雅麗此舉,是生生的葬送了他們一家了。
周雅萍到底是個小孩子,她明顯的被嚇住了,握著唐寶雲的手越握越緊,緊的叫人生疼,唐寶雲隻得不動聲色,幅度很小的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撫。
見太後吩咐慎刑司長官了,周雅琴這才轉向她們:“母親、嫂嫂和三妹妹今日也受驚了,今日這樣,也不好久留,母親且先與嫂嫂並三妹妹回去罷了,此事橫豎與咱們家無關。”
陸夫人這才露出一個明顯鬆一口氣的表情來,皇後聽了這話也道:“國夫人與縣主先回去歇著也罷了。”
沒有人提到周二夫人和周二姑娘。
太子妃親自把她們三人送到門口,轉過了屏風,陸夫人才輕聲道:“太子妃此事不好說話的,不管如何查,太子妃也不必為了咱們家的顏麵委屈了自己才是。”
周雅琴輕輕點頭:“我知道了。”
唐寶雲簡直肅然起敬,看著陸夫人平日裏好像菩薩一樣,沒想到柔和之下也有這樣強硬風骨,這樣的話聽起來立場真是強硬,沒有一點兒婦人之仁!
相比之下,唐寶雲覺得自己真是優柔寡斷。
周雅麗不管是因為誰的授意陷害周雅琴,也不單單是致周雅琴於死地,此局真是做成了,周家人誰跑的了?便是不舉家抄家砍頭,坐牢流放定然是跑不了的,自己居然還在替周雅麗歎息,真是太聖母了一點。
唐寶雲覺得自己真是太傻了,不過也是因為自己在知道這個局的那一塊,事情就已經反轉,周雅琴的人十分嚴密的防範著,所以並沒有真正的有被威脅的時刻,也就沒有感同身受,才有閑情去歎息周雅麗。
唐寶雲想,若是自己有一刻知道自己可能會被殺頭,或許就沒有心情去同情周雅麗了。就算她是被人利用的,也同情不起來。
到底她到這裏的時候已經過了二十歲了,三觀的養成時間早已過了,就算知道權勢的威力,也隻是知道,流於表象,並沒有深入骨髓,這與陸夫人、周雅琴,甚至周雅萍這樣從小生活在這樣人家的人確實是不同的。
而且是永遠都不會一樣的。
唐寶雲走出宮闕的時候,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不管她表麵看起來如何,在她的心裏,她永遠、永遠也適應不了這樣的生活。
甚至她表麵看起來如魚得水,在這個家裏過的很自在,有時候連自己都認為自己是屬於這裏的,可是總會在某些不經意的時候,這一麵毫無預兆的浮出水麵,用一種尖銳的痛感來提醒她這些的存在。
就如今天的周雅麗事件,唐寶雲又一次感覺到了那種尖銳的痛感,無法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