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得可怕,似是白天,也是夜晚。
一處園子裏,流連在一棵棵楓樹上的秋風帶下了火豔的楓葉,卻抵不過那沾在它身上的紅色。那是一處低窪之地,飄著楓葉的物質是紅得變黑的鮮血,空氣裏的腥氣濃得作嘔。
這樣的低窪之地不少,連接它們的是一片可怖的屍體。他們大多睜著圓鼓的雙眼,血絲密布,似是不甘就這樣離開了……
最詭異的一幕是,在這橫屍遍地的園子,居然有一個穿著大紅衣裙的女子坐在其中。君蘭熏摟著一具被割喉而死的中年男屍笑談著,平靜如波,好像躺在自己四周的屍體並不存在似的。男屍同樣睜著大大的眼睛,隻是割痕太深,頭顱連著一點皮層,歪倒一側。
染了一地的鮮血,也染紅了她的嫁衣,那顏色紅得刺目。
而她仿佛沒有感覺到一般。那明豔的笑容與四周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火紅的楓葉在空中亂舞,帶著脫俗的美感,卻有著鬼魅的影子。風匆匆吹過,留下“嗚嗚”的回音,如同歡送亡靈的樂曲。
“爹爹,熏兒終於要嫁給鳴風了,您看,這身嫁衣怎麼樣?”說著,君蘭熏愛憐地把衣服往臉上蹭了蹭。同時,浸滿血漬的衣服在她絕美的嬌顏上留下了鮮紅。
“這可是他親手遞給我的嫁衣,我要做他的太子妃了,哈哈哈……好開心啊,我終於要做他的太子妃了……哈哈哈哈……”
君蘭熏放聲大笑,狀若瘋癲。
本就如白瓷般的肌膚透著一種病態的蒼白,明明笑著,墨色的眼底卻是給人一種蒼涼悲戚的感覺。
“爹爹,你快起來看看啊,我美不美?他說過,我跳舞的時候是最美的。不信,你跳給您看。“
說著就要站起來,一直歪在她懷裏的男屍因失去了依靠,重新倒回了血泊裏,那被一層皮脂吊著的頭顱詭異地靠在脖子上。
她也似是坐了太久,剛站起來,就又腿一軟,跪在血裏。
君蘭熏低垂著頭,剛好瞧見一灘濃血中映著自己的臉。那是一張傾倒眾生的臉,眼眸黝黑如夜,似是天下間最美的寶石,麵容憔悴,一頭烏絲有些淩亂,楚楚可憐。
她不止一次從鏡子裏看過這張臉,曾經她因為擁有這張臉而開心,而現在她卻恨不得把它劃花了。
因為它,鳴風要娶她做太子妃。
因為它,君家被滅門。
可是,為什麼獨留下她?
君家共二百八十三口人,本是忠烈一族,卻死得這麼淒慘。
當她滿心歡喜地準備當他的新娘時,屬於他的黑衣軍卻帶著刀衝了進來,見人就殺,如果不是爹爹及時把她打暈放進床底,她也許也不能幸免吧。
這就是她癡愛的人,一個殺她全族的人。
君蘭熏雙手抱肩,縮成一團,嬌小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爹爹,熏兒好冷,您來抱抱熏兒好不好?
娘,我餓了,我想吃你做的梨花糕了……
你們都去哪裏了?我好想你們啊,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