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隱落西邊天盡頭,五更時分這個時候,大多數的人已經進入夢鄉,更少有人在皇宮中行走。而太皇太後宮中,少有人至,除了南梁朝的幾位舊臣會抽空來拜訪請安,月心似乎已經被人遺忘了。一串由重至淺的腳步,像一串串珠碎落地,雖未見到來者,月心與秋雁都能判斷出,過來的是一個宮娥。聲音漸近,腳步聲卻越發的輕盈,最後竟輕柔得不易被人察覺。
倩影晃動,一個年輕的宮婢提著宮燈,盡量更輕的推開宮門。
鳳榻上坐著一個婦人,像是熟睡了一般。
宮婢輕輕地走到鐵籠裏,再輕地靠攏,滅掉宮燈,扶住籠杆,巴巴地凝視著裏的陸秋雁。
過了許久,陸秋雁淡淡地問道:“丫頭,你瞧了這麼久,還不累麼?”
宮婢憤怒地道:“該死的陸秋雁,你幹了些什麼?想改變曆史便罷,為何連我知道的曆史也改了。這下好了,我和你都被困在這個時空,生生世世都會留在這裏,再也見不到自己的親人……”
陸秋雁聽到此處,不由大驚,抬頭看著籠子外的小宮婢:“你是……你是……”
宮婢冷笑道:“不錯,我是萬象國師的轉世。本來,隻要金昭禎為皇甫雲羅廢棄後宮,隻要她萬千寵愛於一身,讓她成為千古一後,我的靈魂便可以回歸自己的時空……可是你……”
無論是秋雁所知的,還是萬象國師所曉的曆史,都改變了。金昭禎並未因為皇甫雲羅廢棄後宮,而是沉迷酒色、荒淫無度,皇甫雲羅雖是賢後,卻是一個並不快樂、幸福的皇後。她在這寂寂深宮中,感受著世間最大的孤獨與冷漠,在那些華麗的光環之後,擁有著一顆孤寂的心,孤寂的靈魂。
陸秋雁聽到宮婢的話,感到了一絲恐懼,近來時常會產生一些錯覺,那些被她傷害的人,時常會出現在夢中,要她償命。陷於這個時空一世便罷,卻要生生世世那是何等恐怖。上蒼帶來了皇甫雲羅,為何還帶來她與萬象國師。她們三人,爭鬥了一輩子,卻是沒有一個最後的贏家。
“月啊!月啊……”陸秋雁一遍遍地喚著。
宮婢見她喚得那般大聲,快速地躲閃,可剛藏起來,便發現被喚的人並不曾言語,那樣安靜地躺在鳳榻上,身上的綢被依舊,就像是一具聖潔的雕塑一般。宮婢不由得又挪了幾步,輕緩地走近鳳榻,小心翼翼地將小手放在月心的鼻息間:“她……她……死了!”
“不——”陸秋雁大呼一聲。她死了,就留下孤獨無依的自己,這些年來,自己一直是托月心的照料,明白為何月心將她關縛在這籠中,看似軟禁,實則是在她保護她。若不是這籠子,她早被江湖仇人殺了千百回。
許多年來,她習慣這樣與月心對話,總想自己會先去的,不曾想是月心先離開人世。而這個萬象的轉世居然帶來了這樣的消息,她與萬象再也回不到自己的時空,見不到自己的親人,因為他們的靈魂都被困在了這裏。
月心隻覺自己的身子飄飄悠悠,慢慢的升騰,她站在雲端,看到了熟悉的家園:自家的小洋樓,開滿鮮花的陽台,還有開著門窗的房間,窗紗飛舞,床上躺著自己,臉上是那樣的平靜,就像正做了一場久遠的夢。活著便有夢,會有各種各樣不同的夢,美的、醜的、好的、壞的……
南梁北域的夢,不過是她萬千夢中的一個罷了!你可曾相信,在她的夢裏,曾是一個充滿傳奇的異時空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