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廢後(1 / 2)

["“皇後失德,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璽綬,罷退居長門宮。”

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用一種陰陽頓挫的口吻將皇帝的詔書頒布下來,跪在朝陽宮中的侍女們,各個緊緊低著頭,身上顫抖,茫然無措。

身為當事人的嬌月比任何人都要沉靜,獨自坐在梳妝鏡前,描眉畫眼,對待太監傳達的旨意恍若未聞。

韓愨廢後之心不是一天兩天,畢竟她看見了他所有的軟弱不堪,自卑如他,在麵對自己之際,就會想起那些被欺壓的記憶,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是個靠著女人,方才坐上帝位之人。

她諷刺一笑,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因為出身的緣由,眉宇間帶著一抹驕矜,與滔天權勢養出的富貴,縱然隻穿著正紅色的常服,仍舊靚麗的讓人不敢直視。

魏女娥緩緩降低目光,隻見那長裙上細致的針腳繡出大片的牡丹,幾顆鴿子蛋大小的珍珠分別鑲嵌在花蕊上,陽光下熠熠生輝,刺的眼睛疼,連這心裏也冒酸水,卻仍舊保持體貼溫柔的微笑:“嬌月姐姐,陛下說了,搬去長門宮後,一切待遇仍舊,你自幼嬌慣,委屈不得,以後的日子還長,我定會仔細拂照你的。”

嬌月將摻著鴆毒的胭脂均勻的抹在唇上,由著它抹殺自己餘下的生命,然後站起轉身,裙擺緩緩地掃過地麵,猶如一朵朵攤開的浪花。目光平靜的毫無波瀾,掃過魏女娥之際,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嬌月?嬌月也是你配叫的?”

尤記母親帶著六歲的她入宮,先帝詢問閨名,母親笑盈盈道:“因怕受不得富貴,養不住,便一直未取名,不如請陛下賜名。”

先帝並未推辭,笑道:“皎若秋月籠銀煙,灼若芙蕖出淥波,不若便叫皎月吧。”

一旁的太皇太後聽罷,搖頭道:“皎,有‘好似’的意思,我的外孫女本就是那天上的明珠美月,哪裏用像。便叫嬌月吧,她合該一輩子驕傲下去。”

先皇取名,太皇太後賜名,何等的榮耀,魏女娥,的確不配。

兩個人兩句話的功夫,戰火已經升級,哪怕是代傳皇帝旨意的太監,都盯著腳尖,一句話也不敢說,何況其他人,一時間靜謐無聲,連呼吸都刻意的壓低。

魏女娥站在殿門口,逆光而站,光線達不到嬌嫩的麵容上,添了幾分昏暗。她麵色如雲山霧罩,不見喜怒,隻有那精心描繪的遠山眉輕輕一挑,徐徐道:“忘了告訴你,侯爺去世之際,你家兄長在孝期作樂,悔恨之餘自盡了。”

她是最卑賤的宮女,卻漸漸成為最高貴的女人,而昔日要被自己仰望的人,卻已經跌落穀底,都不用自己在仍下去幾塊石頭,就死的不能再死。

她很滿意這個結局,於是居高臨下,目光憐憫,兔死狐悲。

原本淡然的程嬌月眼中忽然湧起無限的風暴,高聲中夾雜著不敢置信,亦或者不願相信:“他說過不會對我兄長動手!”

魏女娥微微一笑,嘲諷道:“陛下也說過,若得阿嬌,金屋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