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芙蓉麵色紅潤,眸光暈染,早已有些微醺。一邊執著酒壺,一邊手中握著個棋子,隻覺得麵前棋盤上的棋路橫橫豎豎在自己眼前打轉,轉來轉去便繞成了一團。她捏著棋子甩了甩腦袋,似乎想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一點好牟準位置,口中含含糊糊地念到:“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說著捏著棋子的手便朝著棋盤戳了下去。不料一個重心不穩,一頭栽到了棋盤上,撞的一盤棋子劈裏啪啦撒了一地。
謝雲溪忙將她扶了起來喊道“鬼丫頭,鬼丫頭……”
見謝芙蓉麵色熏染紅潤,口中呢喃著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喊來了一直守在門外的素心、素錦和素畫幾人:“快將她扶進去!再燒些熱水來給她擦擦!”
幾人忙應了聲,素畫跑去小廚房燒水,素心和素畫上前扶謝芙蓉。
但她倆的手剛觸碰到謝芙蓉的胳膊,謝芙蓉便猛然推開了二人,一頭撞進了謝雲溪的懷裏。直撞的謝雲溪踉蹌地後退了幾步,險些栽倒在地。幸好攔腰抱住了謝芙蓉的同時一把手扶住了身後的桌子。
他的心口猛然一跳,隨即對上了謝芙蓉緩緩抬起的一雙瀲灩微醺的雙眸。隻見她麵色紅潤如春日裏盛開在驕陽下的杜鵑花,裂開濕潤晶瑩如蜜餞般的唇瓣,朝著她嘿嘿一笑,然後伸出修長白皙的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口中細細碎碎道:“嘿嘿……雲溪哥哥,你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謝雲溪無奈地搖了搖頭,溫柔道:“瞧你這幅樣子,我沒喝多少,你倒是先把自己灌醉了。喝的如此爛醉還不老實,有什麼故事,明日再講。”
欲將謝芙蓉抱起送進內室。謝芙蓉一把推開謝雲溪,跌跌撞撞,搖搖晃晃地在屋子裏耍起了酒瘋。撅著嘴巴,顯然一服任性的小女兒模樣:“不嘛,我現在就要講給你聽!”說著扶了扶額頭,又晃了晃腦袋,朝天豎著個食指道:“說的是……說的是漢朝惠帝的事情,他有個最疼愛的妹妹……妹妹……妹妹是劉如意,戚夫人的兒子。惠帝的母親呂太後想殺如意,惠帝一直護著弟弟,但是……但是後來,還是沒有護住,如意……如意還是被呂後給殺了……”
謝雲溪心頭猛然一怔,似想到了什麼。但他很快穩住了心神,上前扶住了口中依然呢呢喃喃的謝芙蓉:“鬼丫頭,你喝醉了……我扶你進去休息!”
謝芙蓉一把手死死地攥住了謝雲溪胸口衣服,迷茫的眼神有些慌亂,瀲灩的眸子裏閃著晶瑩的水珠,滿是期許地望著謝雲溪的雙眸:“被殺了……被殺了,他還是沒有護住。雲溪哥哥,你說他怎麼就沒護住?”忽然又慌了神:“不對……是妹妹怎麼又成了兒子?到底是妹妹還是兒子,還是弟弟,還是……是妹妹,妹妹……”口中胡亂地說著,漸漸地依在了謝雲溪的懷裏,睡著了。
謝雲溪回頭望著先前進門時謝芙蓉拿在手中看著,此刻扣在錦榻上的那本《漢策》,久久地回不了神。腦海中漸漸回想起方才謝芙蓉耍著酒瘋,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語,內心深處某種可怕的猜測慢慢地在滋生。但很快他便將這種猜測壓了下去。
不,不會,母親雖然不喜歡芙蓉,怕她影響了三妹的前程。但畢竟都是謝家的骨肉,母親絕對不會那樣做。
想著低頭看了一眼懷中早已沉沉睡去的謝芙蓉,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將她打橫抱起進了內屋。素心忙上前撐起了床幔,謝雲溪將謝芙蓉小心地放在了床上,給她蓋好被子。正要轉身離開時,床上的人兒似有所感應一般,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迷迷糊糊口中呢喃著:“雲溪哥哥……如意死了……如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