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枚(三)(2 / 2)

高一那年夕枚參加了學校的十佳歌手比賽,得了第一,被學校教音樂的老師看重,希望她可以考慮走藝術這條路。

她滿心歡喜的將消息告訴爸爸,得到了一頓臭罵之外,還有千裏之外的質問:“我拿錢送你讀書不是為了讓你鬼混!要是不想讀了就退學,別浪費錢。”

夕枚還沒說完心中所想,她想說老師可以免費教學,她也是真的喜歡音樂,可這些,都成了十八歲時藏在心底無人可知的夢想。

回去之後她推掉了老師的邀請,難過了一晚上之後,又把重心放在了學習上。

我去客廳拿了一瓶紅酒,今晚適合打掃衛生和喝點小酒,我隨便拿了掃把,不出意外的話,今晚肯定亂成一遭。

我晃著酒瓶示意夕枚,“來點兒?”

此時窗外開始刮起了大風,吹來了懸在半空已久的水滴。下起了大雨,夕枚看了看窗外,“不喝,我的記事本還沒找到。”

“你這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還把自己深陷在回憶裏拉不出來,你現在已經28了,不該總活在回憶裏,應該找個男朋友,談場戀愛,如果合適呢,考慮結婚,不合適呢,就換個談。”

她沉思了會兒,認同了我的觀點。

夕枚的苦味人生,被我爸拖累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罪魁禍首是我們。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父母的關係,她至今也沒談過一場戀愛,學生時候還暗戀過幾個男孩,工作之後,就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遇不到自己喜歡的男孩,也沒遇到喜歡自己的男孩。

夕枚考入大學的那年,我爸媽爭著為她辦狀元酒,考了一次大學,辦了兩次,和不同的人吃了兩次相同的飯。

她沒有選擇的權利,心裏抵觸的要死,卻還要貼著笑臉相迎一堆認不識的叔叔阿姨,他們都給恭喜夕枚考上大學,誇她聰明,卻沒人看到她挑燈夜戰的過程。

盡管這樣,最後她還是回家辦理了助學貸款,說來可笑,還辦了兩次狀元酒呢。

笑完之後,還是一堆問題留給她,她要搶九月去西安的火車票,帶著我去火車站排了幾個小時的隊,站在窗口買了一張五折的學生票,七十塊零五毛,拿到票的時候還激動的給我說:“阿也,我終於要離開這裏了,不要太想姐姐,我不會想你的。”

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火車票,長這麼沒坐過火車,火車在我的心裏有種很神聖的存在,代表著遠方還有自由。

我將那張火車票深深的記在了腦海裏,淺玫紅的底色,長方形。

我倆坐了公交回來,那時候貴陽的公交還是一塊,可以坐的很久很久,雖然還沒有地鐵,但回家的路,沒有堵車。

在公交車上,夕枚拿著火車票對著我笑了又笑,她的笑,是那個夏天裏我見過最美的笑容。

回到家她對我說:“阿也,希望下次去,可以坐一次飛機。”

當然,大學四年,來來回回,她有了無數張西安到貴陽來回的火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