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落葉飄零。深秋了,好一番蕭條之象。
豐城慕容府氣派雅致的竹蘭苑裏,一白衣女子靜立在臥房窗前,隻見她身姿綽約,青絲如瀑布般垂至腰際,側顏完美如畫,默默地注視著院落裏飄落的片片黃葉。
細數時間,今日剛好是她在這裏居住的第二十三天,孩子滿月了,也等於她出月子了。
“吱呀”門被人從外推開,一丫鬟抻進了腦袋,沒好氣道:“洗澡水已備好,可以洗了!”
那丫鬟喚作紅杏,是老夫人專門派過來伺候尹伊的。
這二十幾天的時間裏,她沒給過尹伊一個好臉色,還不是因為她頂著的是青樓第一女子賽月嬋的身份。
自古青樓女子就不受人待見,進入豪門世家更是沒有一絲地位,可憐卑賤得連丫鬟都明睜大眼地欺淩。
尹伊暗暗笑了笑,賽月嬋,若你還活著,縱使已為慕容墨翊生得一子,也不過是這樣的下場。
可是仔細想想,她又好像錯了,若她是真正的賽月嬋,慕容墨翊應該不會放任不管吧?
一連二十幾天都沒來看過她,甚至連他的親骨肉也沒看上一眼。難不成他費勁心力把她帶回府中隻是讓她當一個奶娘?
“喂,還杵在那裏幹什麼,渾身都快臭得招蟲了,還不快去洗?”紅杏又沒好氣地催促了一句,之後用力甩開房門走了。
坐月子真是件折磨女人的苦差事,如今身上確實酸臭得很。尹伊溫柔地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孩子,她快速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走了出去。
平日裏隻是透過窗戶看看這碩大的院子,今日身臨其境了,甚是氣派繁華。不過跟她以前居住的護國公府卻沒得比。
她向著四周看了看,紅杏正站在不遠處的浴房門口等著她,瞪著柳葉細眼,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尹伊向著她走了過去。
“真能磨蹭!”紅杏埋怨著敞開了門,伸手將尹伊推了一把,顯些讓她跌倒。
隨著房門關閉,尹伊的眉毛挑了挑,杏眼迸射出狠厲的光芒,嘴角一彎,暗暗道:“紅杏,你的命到頭了!”
白色梨花屏風後,尹伊褪去身上最後一絲屏障,邁進了熱氣騰騰的浴桶裏。這水溫熱度適中,沐浴之物也很是齊全。伴著嫋嫋升起的熱氣,尹伊感覺舒服極了,眉頭也舒展開來。
“紅杏,念你這次有點良心,暫且放你一馬!”
或許紅杏這輩子都不知道,她這次準備的洗澡水救了她自己一命。
她本是護國公尹忠國唯一的子嗣,內閣大學士楚俊生的正妻,如今竟淪落成一青樓女子的替身,真是天大的笑話!
尹伊慢慢洗著,想起一個月前家族的種種變故,眼圈慢慢紅了。這是蝕骨之痛,是她一輩子的噩夢。她之所以這樣苟且偷生,寄人籬下,也是為了有朝一日報血海深仇。
正想著,門突然開了,一個沉穩闊氣的腳步聲傳來。
尹伊眸光一閃,她第一時間斷定來人不是紅杏,而是個男人。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尹伊快速背過身去,臉上有了一絲怒意。
慕容墨翊毫不避諱地走到了屏風遮蔽的尹伊身後,墨黑長發也遮蓋不住她背部觸目驚心的疤痕,這讓他想到了初見她時的模樣。
尹伊默默攥緊了拳頭,要是以前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地看她,她定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而如今,她隻能忍!
“今日孩子滿月,就不大操大辦了,晚上家人一起吃頓飯即可。”
慕容墨翊那深沉的說話聲從身後傳來,尹伊身子一抖,這男人終於出現了。
她慢慢側過臉,傾世容顏滿滿的冰冷,憤憤道:“你擅闖我沐浴之地,偷窺我肉身,豈是君子所為?”
即使受製於人,她還是要維護自己的權利。
慕容墨翊嗤笑一聲,從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這女人不是那麼好控製的。
即使長了傾世容顏,但她的眸子清冷孤傲,身軀不卑不亢,沒有女人該有的嫵媚嬌柔。
慕容墨翊帶著一絲挑釁慢慢向她邁開了步子,他倒要看看這女人有多大的本事?
尹伊聽到那細微的腳步聲,心糾緊了,簡直欺人太甚。她蹭地轉過了身,浴桶裏的水也隨著她身子的扭動豁然溢出些許。
不待慕容墨翊看清她的樣子,尹伊抬手用指尖快速劃過水麵,霎那間一道如利劍般的水流射進了慕容墨翊的雙眼,迫使他不得不停住腳步側過頭去用袖子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