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燼絕看著亦真,挑眉:“幹嘛這樣看著我?”
亦真“咕嘟”一口排骨湯:“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啊?”
又是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喜歡你傻唄!”
“我哪兒傻了!”亦真還覺著自己挺聰明的。
“哪兒都傻。正好和本少爺互補。”
“哦。”
“下午準備幹點啥?”
亦真想了想:“給豆芽和它的那位小朋友送貓糧的時候,阿姨讓我幫她買幾盆花。我打算去花店,順便給家裏買幾盆,還想給你辦公室裏添上一盆。”
他垂眸低笑,覺著跟過家家似的,“我跟你一塊去。”
“你又玩忽職守啊。”
顯然夜少爺毫無羞愧之心:“忙裏偷閑唄,太無聊了。”
下午進公司時就碰到了夜阡陌和項以柔,項以柔迎麵就斜了亦真一眼,亦真不甘示弱,白眼回之。
倒是這兄弟倆,表麵人中龍鳳的,私下掐架如火似荼,一裝一個準兒。這照麵打的是一點尷尬也沒有。
夜阡陌又不自覺多睞亦真一眼,項以柔覷著他,覺得戳眼,卻先衍了冷意堆在眼角。接著擱置嘴邊的話嚼了又嚼。才道:“快了。”
項以柔是被夜阡陌那謎一樣的感覺吸引的,坦然來說這並不是愛,是經年累月被扼抑的好奇,如被幹冰延緩了花期的花,醞釀著詭譎,待怒放時便一發不可收拾。
這從她還是別人口中“私生女”時就開始了。任梔雨從不許她多事,生怕自己泄露什麼礙著她似的,進了項家以後甚至不許她跟亦真講話。
項以柔直到現在也不願承認,初到項宅時,她看到亦真站在旋梯上,抱著一隻英國短毛貓,高高在上的,穿著雪白的公主裙,榴花般的眼圓溜溜的,梳著蓬蓬的公主頭,像個精致的洋娃娃。她其實有過那很強烈的羞恥——她居然很想同亦真做姐妹,像親姐妹那樣。
羨慕同嫉妒一樣隻有一線之隔。起先任梔雨叮囑她:“不要跟那個女人的女兒玩兒,她心眼多。”時她還不在意。是家裏的張媽夭折了那一點純真:亦真吃飯掉了筷子就是好兆頭——筷子落了地,四方買田地。
項以柔也想像小公主一樣,於是也故意弄掉了筷子,卻換來一聲拖長的“啊!”,卷著上顎,擠成咽喉深處的粗厲的吼聲,從半開的齒縫裏迸出來,攙著斥咄與不耐煩:“筷子落了土,挨揍又吃一嘴土!”
項以柔哭著跟任梔雨告狀,任梔雨卻是丁點的惱怒都沒有,項以柔看到她垂著眸子偷偷眨了兩下眼睛,似有點心虛,卻更似預謀了什麼現已完成。
她成功了。項以柔趁亦真不注意偷偷丟了那隻貓,翌日見亦真眼睛紅紅的,心裏一陣快活。
接重而至的恨意紛至遝來。兩個差不多大的女孩兒坐在鋼琴前,亦真很快就彈溜了曲子,項以柔卻遲遲下不了手,被氣憤的任梔雨狠狠拿棍子打腫了手。
任梔雨對亦真格外好,旅遊時寄了張密西西比河與墨西哥海灣交彙的照片給亦真。那張照片裏,河水是綠色的,而海灣是藍色的,涇渭分明,天壤地別。
一家人,兩家話。
亦真看過那張照片後就被她的外公接走了,一雙銳利的鷹眼錚錚然的釘著任梔雨看,看得人膽寒。
亦真走了。項以柔騰進她的臥室,在她的鋼琴上彈著不甚流暢的曲子。真好啊,項以柔躺在棉花糖朵兒似的床上,快活的翻了個身,現在她是唯一的小公主了。
這些年她也一直這般快活。但一想從前那些事,項以柔就像被針狠狠戳了一下。
夜阡陌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