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站起來的貴武:“白家三爺說要一萬銀子,才能辦妥。”
詹王爺火了:“這還有王法嗎?光天化日之下拐賣人口,白家這又是……”
貴武解釋道:“不不,白家三爺也是受人之托,這事兒跟白家沒關係。”
詹瑜:“你先把孩子弄回來再說。”
貴武:“我要是有銀子就不來求王爺了。請王爺開恩,這孩子畢竟也是王爺的親骨肉啊!”
“哼!這事兒你不用管了。”說畢,詹王爺生氣地轉身進了後廳。
貴武愣愣地看著,又向詹瑜投去求助的目光。詹瑜揮手道:“走吧,走吧!”
貴武:“這算怎麼碼子事兒?總得給我個準話兒吧?”
詹瑜:“叫你別管了,這還不是準話兒嗎!”
“就這準話兒?……”貴武急得要嚷嚷,被詹瑜推著出了花廳。
兩人走到垂花門,貴武停住了,怯怯地望著詹瑜懇求道:“我求你件事兒,我想見見大格格。”
詹瑜鄙夷地:“大格格?虧你還想得起她來。”
貴武:“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她。”
“你一點兒都不知道?”
“怎麼了?”
“大格格也是出去找這倆孩子,連她也下落不明了。”
貴武一驚:“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記得那天夜裏,你攔住我的車麼?那車裏坐的就是大格格。”
貴武呆住了:“啊?!”
“打那天起,就再也沒回來!”
貴武沒有再問,癡呆呆地轉身向外走去。
街道。教堂門外。
貴武茫然地在街上走著。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向哪裏走,夢遊一般隻是邁著兩腿。
當他遲緩地走過教堂門口時,裏麵祈禱的鍾聲響了。他根本不會想到,就在此刻,在僅一牆之隔的教堂大廳裏,在耶穌受難像下,虔誠的唱詩班孩子中,站立著他的女兒黃春……
範記茶館單間。
詹瑜焦急地:“那這孩子到底在哪兒呢?”
穎宇滿不在乎地:“不知道。”
詹瑜:“那……在什麼人手上呢?”
穎宇麵無表情地:“不能說,人家不叫說。”
詹瑜:“你總得叫人跟我見一麵兒啊!”
穎宇站了起來:“看來您這人挺不上路的!這事兒我多餘管,我也管不了,我管得著麼我!”
詹瑜急忙道:“三爺,您別不管呐!”
“您呐,另請高明吧!”穎宇說著就要走。
詹瑜忙掏出銀票攔住穎宇:“別介!王爺可是挺著急的,這兩張銀票您先拿著。”
穎宇瞥了一眼銀票:“醜話說在前邊兒,出了什麼事兒別找我,我圖什麼呀?
鬧不好我再落一身不是,與其這樣,您趁早兒把銀票收回?”
詹瑜委屈地:“三爺,我說什麼了?這不求您給辦事兒麼,日後一定重謝!”
穎字接過銀票:“那我就先收看。有您這句話叫人聽著舒坦!”
“南記”會客廳。
就在穎宇和詹瑜做“交易”的同時,白文氏把銀票送到了常公公和魏大人手上。
“咱宮廷供奉預支了十四萬兩宮銀,還是按老規矩辦,給您二位的孝敬已經存到新京錢鋪,您二位把銀票收好。”
魏大人:“二奶奶太客氣了。”
白文氏:“這不應該嗎?沒有二位照應,‘南記’有今天?”
常公公:“還得說白家的藥好。那位董大興是扶不起來的天子。”
魏大人:“內務府的老爺兒們沒一個不佩服的,說一個女流之輩怎麼能撐起這麼大個家業來。”
白文氏:“您太過獎了。”
常公公:“還說呢,累得生生把孩子生到馬車上了。”
魏大人:“我還有一事不明,要請教二奶奶。”
白文氏:“請教可不敢當。”
魏大人:“對麵兒百草廳也是白家的牌號,怎麼每況愈下,甭說白家的祖傳藥不見了,就連常用的藥也越來越不濟了,董大興說已經維持不下去了。”
白文氏故意漫不經心地:“老鋪有那麼多東家,我不便多插手。”
魏大人:“這就不對了,老鋪裏邊兒也有你一半兒的股份呐。”
白文氏笑了:“不才一半兒嗎!”
魏大人一愣,扭頭看常公公,常公公也笑了:“魏大人,明白了麼?
啊?明白了麼?“
魏大人點點頭:“大概齊明白了點兒。”
常公公:“二奶奶可是老謀深算呐!”
白文氏:“嗨!孤兒寡母的,光受人欺負,沒皇上思典,二位照應,我早就喝西北風兒了。”
三人大笑。
百草廳議事房。
董大興向白文氏大發脾氣:“百草廳的買賣您還想做不想做了?”
白文氏:“你是掌櫃的怎麼問我?”
董大興:“這掌櫃的我當不了了,您拿著一半兒的股份,不能太偏心。”
白文氏:“我怎麼了?”
“秘方呢?您把著方子也行,可這邊兒的‘安宮牛黃’沒製出來,‘南記’那邊兒倒送進宮了。”
“南記‘有宮廷供奉!”
“百草廳為什麼沒有?”
“這是內務府的事,做買賣嘛,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能不犯嗎?您這是存心擠兌我,拿‘南記’跟百草廳打擂台!”
“我入的是老匾股,我沒說過拿秘方入股吧?!”
“那七八個老人兒為什麼也去了‘南記’?”
“他們自己不願意來百草廳,我有什麼辦法?”
“我看出來了,您是一心想把百草廳擠垮了是不是?”
“我沒事兒自己擠兌自己幹什麼?!”
“別拿我當傻子!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淌這渾水兒。我早該撤!”
“你現在撤也不晚!”
董大興一下子呆住了:“二奶奶,真高明,我服了!”
飯莊單間。
董大興召集了穎宇、貴武、詹瑜和四個股東在飯莊商議,把白文氏的厲害陳述後道:“你們誰還不服,盡管說。”
穎宇、貴武、詹瑜和四個股東麵麵相覷,沒人說話,一個個愁眉苦臉。
穎宇:“我服!要撤咱們大夥兒一塊兒撤!”
一股東:“我到今兒也沒弄明白,你是哪頭兒的?!”
穎宇:“董掌櫃先說的要撤,那他是哪頭兒的?”
另一股東:“董掌櫃不能撤,你一撤我們更沒指望了。”
貴武:“邪了門兒了啊,咱們這兒一幫大老爺兒們愣弄不過一個娘兒們!”
詹瑜:“人多管什麼?又不是打群架。”
董大興:“咱們藥行,一靠方子,二靠料,三靠製作,白家不交底,咱們隻有死路一條。”
一股東已喝多了:“都是他媽……白老三,說的比唱的……好聽!
秘方呢?人呢?“
又一股東:“白老三!你在二奶奶那兒還拿三成股,你小子吃裏扒外!”
穎宇:“怎麼都衝著我來了,合著我兩頭不落好!”
一股東站起來揪穎宇:“你小子滾出去,不出去……我打你!”眾人忙上前勸,這股東不依不饒,順手抄起酒壺就要開砸,嚇得穎宇蹦到門邊大叫:“你喝多了你!
我走我走,我撤夥!把我入股兒的本銀還給我,少一兩我拿酒壺砸你!”說罷奪門而出。
董大興:“我已經沒心思跟你們扯淡了,二奶奶放著一半兒股份在百草廳,她是寧可爛在這裏頭,明擺著是要咱們把那一半兒拱手交給她!”
詹瑜:“交吧!我也不願再淌這渾水兒了!‘”’貴武:“姥姥!我放把火燒了它!”
董大興:“甭說氣話!我今兒這桌飯,說不好聽的,就是散夥飯。
這買賣本來就是人家白家的,咱們物歸原主,就這麼定了。明兒都去百草廳辦手續。“
一股東:“這叫什麼年頭兒!……牝雞司晨,栽到……一個老娘兒們手裏!”
百草廳議事房。
一邊坐著白文氏、魏大人、穎軒、穎宇、趙五爺、二頭兒等人,一邊坐著垂頭喪氣的股東們,詹瑜、貴武都沒有來。
董大興走到桌前,在契約上蓋印後,魏大人忙站起拱手:“我這兒恭喜二奶奶、各位爺了。”
董大興:“二奶奶出手漂亮,本銀退回,我們幾位東家都沒吃了虧。明兒會賢堂擺宴,請魏大人、二奶奶和諸位賞光。”
白文氏:“沒這個道理,明兒藥行會館我辦了堂會,各位都得來!”
穎宇大叫:“哈哈!百草廳又姓了白嘍!”
白宅祖先堂。
隻有白文氏一個人跪在當中,滿麵哀傷地凝視著祖先像,百感交集。
“列祖列宗……爸!……我把老鋪……盤回來了!”她突然捂住臉痛哭失聲。
白宅內賬房。
大頭兒和胡總管在整理賬目。
白文氏:“把原來用大房的那一份全扣出來,還是存到彙豐去,從今往後不許再動。”
大頭兒:“動不動還不是聽您一句話。”
白文氏:“這叫什麼話,你們知道動這筆錢擔多大的風險?!今兒這筆錢,無論誰都不準再動,我也一樣!”
胡總管:“當初我真捏把汗,萬一把老本兒都賠上,怎麼對得起大爺的在天之靈!”
白文氏:“我也後怕,當時急瘋了,什麼也不顧了!”
胡總管:“置之死地而後生,二奶奶,您太……不容易了。”
白文氏:“唉!有幾個人知道我的難處?胡總管,居安而思危,咱們得好好合計合計,今後怎麼辦。”
胡總管:“行!我總算長了見識了。”
白文氏:“大頭兒,苦了好幾年了,大喜的日子,每人發一個紅包兒,按份例全加一倍,孩子們也都歇兩天學。”
胡總管:“我去告訴季先生。”
白文氏:“我去吧!”
敞廳東偏廳學館。
景琦站在書桌前,季宗布手拿木板,兩眼盯著景琦。孩子們緊張地望著。
季宗布:“你用心學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