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來遲。”
宗政霖語帶歉疚,並無開脫。雖說是半路接了急報,得知慕夕瑤這邊情急,中途轉道匆匆往紅樓請人,但到底是遲上許多,讓她這樣難受。
眼前慕夕瑤唇色泛白,額前發絲已是濕透,就這麼緊緊貼合一處,並不顯得狼狽,反而有種美人泣淚的羸弱。
看她樣子像是倦極,就這麼軟軟跌在他懷裏,與尋常鮮活靈動大相徑庭。
宗政霖眉心蹙緊,心中止不住疼惜。上回生誠慶時候,她可是也這樣疼過?
眾人正震驚於本該離京的六殿下突然而至,更不避忌汙穢,壞了規矩闖入產房,就聽主子爺沉聲朝屋外急急喚人。
“玉姑,速與慕氏看看。”
幕簾應聲掀起,身穿一襲棗紅色曳地鬥篷的女人,於夜色中跨步而入。應答聲聽起來十分年輕,隻見她幹淨利落除了兜帽,幾下便解了外衣交予身後隨之入內的丫鬟。
這便是玉姑?慕夕瑤身子雖疼得厲害,但精神卻不由為之一震。眼前因了淚水有些模糊,對走近前來仔細將她打量一番的女子看得不太真切。但隻是對方覆了輕紗的麵龐上,那雙精明剔透的眼眸,已足以令她深深記住這個女人,絕不會錯認其他。
“殿下,妾身需要切脈。”觀慕氏氣色,情況竟比她想象中好上許多。隻見疲色,不見病容。想來側妃平日調養,也是十分用心。
宗政霖扶著慕夕瑤手臂遞到她跟前,玉姑頷首握了她手腕平放軟枕之上。片刻之後,麵上已是舒展開來。
“殿下無需擔心,小主子情形尚好,並無大的凶險。隻是之前羊水飽滿,小兒過於活躍,在裏麵調皮了些,致使一旦破了水,沒能馬上回到原位。就這麼些微錯位趴在側妃腹中,才有了如今生產這樣艱難。側妃如今力竭,緊要還是需用藥恢複力氣,這一時半會兒功夫,耽誤不了大事。殿下安心,妾身必定竭盡全力,保得側妃母子安然無恙。”
得了玉姑應諾,宗政霖自進屋起就繃緊的俊臉,方才稍稍有了舒緩。
慕夕瑤躺在他懷裏將難產緣由聽了明白,暗自惱怒恨不能將肚子裏這個拖出來狠狠收拾一頓。
玩什麼不好?在她肚子裏遊水!還差點玩出人命。這個不省心的豆丁,還沒出來就這樣頑皮,急得她都要招呼人嚐試著剖腹生產。想著沒有麻藥就那麼慌忙間動手,慕夕瑤不禁一陣後怕。如今有宗政霖伴在身側,方才那股堅毅更是消散得不知所蹤。
辛辛苦苦防備住外來所有陰謀詭計,最後卻偏偏防不了肚子裏這個造反鬧事。個中滋味,慕夕瑤再不想有第二回體驗。
“妾身手上這兩張單方,一能助益產婦宮口微微擴張,便於胎兒更快出來。餘下則是專門滋補益氣,能讓側妃迅速回力。再加上師門秘傳針法,半刻鍾內,必能將略微偏斜的胎位矯正。之後生產,還請側妃配合著妾身使力,過程與頭胎時無異。若是順當,應是比第一胎更為輕鬆些。”
“如此,有勞玉姑。”宗政霖揮手讓桂嬤嬤帶人下去安排,自己卻當著玉姑和一幹下人麵前,全然不顧旁人尷尬,就這麼俯身在慕夕瑤大汗涔涔的額角落下一吻。男人鳳目光華內斂,語氣卻格外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