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中,白雪皚皚。
一揭開氈簾,就有冷冽的氣息鑽進來。
寧平侯趙澈背著手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周遭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氣息,俱都無人敢吭聲。
終於,他頓下腳步,“他可還在?”
這一開口不打緊,屋子裏的女子趕緊給一旁的人使眼色,接著就拎著帕子哭出了聲,“你們爺兒倆都是這般脾性,好歹也讓揚哥兒進來,這天寒地凍的,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趙澈哼了一聲,莫名地也有些激動,“你聽聽他那是什麼話!難不成的找到了二弟我不高興?我們兩人就跟一人一般,這麼多年他在外頭找我可是說過什麼話?如今找到了也打發了人去接,接不回來,是不是要我親自去……”
婦人哭的聲音更加厲害起來,卻也不好直接反駁了,“都是這打仗鬧的,侯爺也知道這麼多年好歹是找到了人呢,這卻是也不能回來,你這****夜夜地想著,也不是辦法。”
被她如此哭,趙澈也是很有感慨的,當初那一場劫難,不說二弟,就是他自己也差點沒能回來,後來再去找,卻是不能了,接著那頭出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此拖到了這個時刻,這麼多年過去,他也沒有想到,居然還能在這找到了人。
他也歡喜,卻是想不到,這人還是回不來,一股氣堵在喉嚨那,“你聽他說的是什麼話,我這個時候,能去說嗎?要以大局為重,那是我親弟弟,我難道就不心疼?但在宏城……”
婦人哭得臉都花了,“揚哥兒這孩子,從小就重情義,他還不是心疼你,這才出去找,我一個婦道人家,隻知道一家子和和美美,朝廷大事也不敢開口,但看著揚哥……”
“你們是在逼我!”
冷意襲來,婦人瞧著進門的趙揚,身上都是雪,趕緊道:“揚哥兒,快過來暖暖。”
趙揚卻是沒有聽見一般,隻直視著自己的父親,“不行嗎?”
趙澈卻是歎息,“這何嚐是簡單的事情,單我一個有什麼用,這當初決策下來就不容易……”
憑著他說這些,趙揚也都懂,但他需要的,不外乎就是父親的一個態度。
見他如此,趙揚完全不吭聲,隻眼睛探尋地望著他。
趙澈見他如此,呼吸就是一窒,“不是我說,就算是……成了,也來不及了。”
趙揚心裏一驚,他甚至說不明白為何自己如此堅持,但隻要想著,他曾經日夜尋覓的地方,那已經找到的二叔,還有那一家子的兒女,還有半夏爽朗的笑,那邊的街道,這些東西,難道都要失去了嗎?
那麼,他還剩下什麼呢?
他轉身就走。
“去哪?!”
趙揚想也不想就答道,“我自己去!”
婦人幾乎要暈厥,“這是不讓我活了。”
說完就軟倒在地上,亂成一團。
好容易這邊剛處理好,又有人急匆匆地跑進來,寧平侯有一絲疲憊,他已經不會發怒了,對著趙揚,完全就沒了脾氣。
“慌慌張張地,怎麼回事?”
那丫頭也是個慣會看眼色的,隻跪在地上,“是外頭讓傳話進來給大爺,說是宏城那頭有大好的消息。”
“快請進來!”
父子二人同時說道。
來人是臨安,一臉的喜色,很快就把事情說了個清楚,“原剛到宏城,沒想到這般順利,就聽聞有人冒充二老爺,這去了才知曉真真兒的是,不僅如此,是帶了消息來求救的。”
“二叔沒事?!”
“……不僅是二老爺,就是那整個地方都是無事的,聽聞西南那頭要打仗了,原來可是有軍營的……”
臨安幾乎沒有停頓,喘息著把話說完。
趙揚哈哈大笑起來,絲毫顧不得剛才的氣急敗壞。
見如此,趙澈也是鬆了一口氣,但卻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西南那頭,怎麼會突然有軍營,莫非是那頭的計謀?你是說,是當年……這怎麼可能!”
回過神來的趙揚也皺著眉頭,那頭什麼時候,居然有了軍營,但他想了想,說道,“父親,要當年沒有軍營,你跟二叔,何故會失散?”
“但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說完,趙澈瞪圓了眼睛,似乎想到什麼事情,卻又堅決地道,“這更加不可能了,要不是木家,就連我們,也是不用活了,木將軍大義,可惜卻……”說到當年的事情,趙澈停了下來,這該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他不過還是個孩子,如今過去這麼多年,那頭都太平,要不是如此,也不至於這一次如此被動要棄城。
先帝已去,有些事情,也是埋進了土裏。
雖新帝體恤,但將軍府,到底已經是過往……
“二老爺跟姑娘也來了,隻因心急,就先來報訊。”
這一下,趙澈站了起來,幾乎不知道該用什麼情緒,去麵對,一切來得如此突然。
當夜,寧平侯府的燈火,徹夜未熄。
次日,趙澈還沒出門,就有人上門。
他跟蘇有義徹夜長談,已經下了決心,“當年的恩,是時候該報了。”何況,木將軍的後人,也總算沒有辱沒門楣,這樣的事情,能有幾個人做得到?
趙澈心裏一股豪氣激蕩,即便是徹夜未眠,也精神奕奕,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即便為了當年的救命之恩,為了這失散多年的兄弟,為了那一方水土的百姓,也是時候該處理這接下來的事情了。
此時聽得有人上門,他根本就沒有多理會。
“父親,是木家的人。”
“什麼木家,今日就是……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