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將軍看起來氣色還不錯,仍舊很精神地坐著,這個老人在用自己最後的精力來維護自己的尊嚴。
雷狄傲站在離病床還有三米左右的距離,臉上都是冰冷的疏離。
“父親,哥哥來了,你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當病房裏隻有父親和哥哥的時候,那氣溫仿佛降到了冰點,雷希愷適時地調節氣氛。
將軍淡淡地說道,“你出去,我跟你哥哥說!”
“哦,好吧!”雷希愷聽話地走了出來,臨了還悄然對雷狄傲做了一個手勢,雷狄傲隻是皺眉頭,並不領情。
雷希愷關上門之後,病房裏一片寂靜,隻有死亡的味道壓抑著感官。
將軍的目光有些渾濁,視線中,兒子昂藏的身軀像一尊石雕,離他仿佛有千萬尺的距離。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無論怎樣,我是你的父親,是我給予了你生命……”
老人的聲音微微有點顫抖,雷狄傲沉默著。
“我知道是你把我從下麵救出來的,我原本以為自己會跟聖城一起毀滅,那是我一輩子的心血,我原本是打算傳承給你的。你很像我,你從小那叛逆的性格,跟我一模一樣,就像一匹無法馴服的烈馬……”
老人說幾句話,就會停歇一會,他眼神有些空洞,腦海裏的畫麵是一個充滿了叛逆的少年,那是他最愛的兒子。他總算將他培養成全世界最優秀的男人,可惜他失敗了,他沒有想到付出的一切,換來的是兒子的弑父之心。盡管他猜到了過程,卻並沒有猜到結局。
“我以為,你帶著那種病,總有一天會來找我的。想不到我失算了,你竟然一去不回來,寧可死也願意在我麵前低頭,你是那樣的驕傲,很好,不愧是我的兒子,我為你驕傲!”
老人說完,流下幾滴渾濁的淚水……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雷狄傲略略有些動容,但始終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的兒子,我希望你能夠原諒我!在我走了之後,你好好照顧你的弟弟……”
老人說完這些,已經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這具身體再也無法支持,頹然地倒了下來。
“嘀嘀嘀……”警報器響起,雷狄傲一個劍步躍了過去,抱住了垂死的父親,低沉地吼了一聲,“父親……”
也許是受到了兒子的呼喚,老人支掌著最後一絲殘留的精力,在他的耳邊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句話,說完便垂下了頭。
醫生們全部衝了進來,實施搶活,十分鍾之後,醫生宣布了搶救無效,將軍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雷希愷竟然哭了出來,雖然他有時候也憎恨著父親,老是想著要遠離他。但是當父親真正離世的時候,他才感覺到那樣的難過。
雷狄傲依舊站著沒有動,看到醫生們忙碌,弟弟的哭泣,他隻是愣愣地站在那裏,那個在他童年時代假想的敵人,終於輸給了時光,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垂垂老矣,他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隔著玻璃門,SUNNY正好看到這一幕,小小的心裏有著對成人世界的無法理解,他完全還不懂生離死別的殘酷。
“媽咪,小安扣為什麼哭得那麼慘?”
麥悠然蹲下來,將SUNNY擁在了懷裏,“那是因為你的將軍爺爺去世了,他很傷心。”
“媽咪,為什麼將軍爺爺會去世?”
“嗯,每個人都會去世的,媽咪老了也會去世的。”麥悠然認真地跟他解釋著。
“不要,我不要媽咪老,我也不要媽咪去世,我要永遠永遠永遠地跟在媽咪在一起。”
SUNNY緊緊地抱住了麥悠然的脖子。麥悠然的心裏百感交集,作為一名醫生,她是看慣了病人的生死,早已經司空見慣。
死亡,是每個人都會麵對的事情,遲早的問題。可是,在麵對著親人或者朋友的去世,心裏還是始終不安定的。
這一整天都是死氣沉沉的,雷狄傲沉默寡言。
晚上,麥悠然抱著枕頭往兒子的房間走,雷狄傲伸手攔住了她,“幹嘛?”
“今晚我想跟兒子睡!”
“還在生氣?”
“沒有!”麥悠然口是心非地說著。
“不要離開我!”
雷狄傲從身後將她抱在了懷裏,抱得緊緊地,像真的很害怕她走掉一樣,語氣裏也沒有了往昔的霸道,卻透著一股濃濃的憂傷愁緒,麥悠然慢慢地伸出手,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頭,用力地推開他,毅然向著SUNNY的臥室走去。
“媽咪,你今晚跟我睡嗎?太好了!”SUNNY開心地在床上翻跟鬥,調皮地像隻小猴子似的滾來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