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媽媽沒有回話，傻愣愣地站在門口，癡癡的望著她。
“北歌剛醒沒多久。”陸君炎能理解安媽媽此時的心情，就和他剛才一樣，有一種做夢般的不真實感。他主動下床，走到安媽媽身邊，扶著她來到病床旁：“您一定有很多話想和北歌說，我先去看看陸歌，你們慢慢聊。”
說完這句話，陸君炎便走出病房，將空間留給她們母女。
安媽媽站在床邊，看著北歌直掉眼淚。
“媽，你別哭啊。”北歌手忙腳亂地幫她擦拭，可這一動，病服的兩隻衣袖也滑落了半截，露出了兩隻被繃帶纏得緊緊的小臂。
安媽媽見了，一顆心更是疼得難以言狀：“你說你沒事逞什麼英雄？你就沒想過，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媽要怎麼辦嗎？”
這些天她無時無刻不在記掛著女兒，每一次聽見手機響，心裏就會哆嗦。就怕是醫院打來告訴她，女兒的情況惡化了，有危險了。
那樣的擔驚受怕，這輩子從來沒有過。
安媽媽的眼淚仿佛江河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安北歌也不好受，一股股酸意不斷湧上她的鼻子：“媽，對不起……讓你為我擔心了……”
“知道我會擔心，你做事前，怎麼就不多為我想一想？我隻有你這麼一個女兒，如果你有事，你讓媽怎麼活啊。”安媽媽捂住臉，哭得泣不成聲。
當時北歌並沒有想太多，甚至她什麼都沒來得及考慮，幾乎是本能的推開了蘇曼。可是現在見著母親傷心難過的樣子，她才真的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衝動。
如果她運氣差一點，會不會永遠醒不過來了？
想到這兒，北歌心中有些後怕，可更多的，卻是對母親的愧疚與歉意。
但她同樣明白，即便重來一次，她仍舊會做出相同的決定。
她低下頭，抽噎著說：“對不起……”
安媽媽哭了很久，自北歌出事後就繃緊的那根弦，這一刻徹底放鬆下來。
直到哭累了，發泄夠了，安媽媽的情緒才逐漸恢複平靜。
“媽，我幫你擦臉。”見她情緒緩和了，北歌急忙從床頭的抽紙裏，抽出幾張紙巾，湊到安媽媽身前想幫她擦眼淚。
“你給我躺好！”安媽媽兩眼一瞪。
北歌可不敢在這種時候和她唱反調，吐吐舌頭，掀開被子重新躺了回去。
見她還算聽話，安媽媽心裏那口氣稍微順了一點，隨手擦了擦臉，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落下：“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頭暈嗎？身上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還……還好啦，就是沒什麼勁兒……”一句話安北歌說的磕磕絆絆，眼瞼低垂著，儼然一副底氣不足的模樣。
但凡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每當她害羞或是說謊的時候，舌頭就會打結。
安媽媽一手把她拉扯大，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習慣？
一張臉頓時拉得老長：“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對媽撒謊了？”
“我哪有……”安北歌心虛的完全不敢看她。
“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還不了解嗎？”安媽媽氣惱的衝她狠瞪一眼，“說，究竟哪兒不舒服？”
知道逃不過去了，北歌隻好老實交代：“腿有點疼。”
“疼你早說啊，忍著幹什麼？”安媽媽一邊責備，一邊按響床頭的警鈴。
值班的醫生和護士五分鍾後，就來到了病房。
“呀，你醒了。”護士滿臉驚喜。
“也沒醒多久，醫生，您快幫我女兒看看，”安媽媽主動讓開位置，方便醫生檢查，“她說她腿疼。”
醫生將床被掀開，撩起她的褲腿。
她的左腿在車禍中發生骨折，幸運的是沒有骨裂的跡象，一直都是用夾板固定。
醫生仔細檢查了一番，笑著說：“沒什麼大問題，在腳完全好起來之前，記得盡量不要用這條腿，免得加重了傷勢。明天我再給你安排做一次詳細的身體檢查，今晚你好好休息，家屬別和她說太久。她畢竟才剛醒過來，不能讓她太疲勞。”
醫生金口一開，哪怕安媽媽再想多和女兒說幾句話，也不得不作罷。
陸歌是第二天早上才收到消息的，聽說她昨晚就醒了，小家夥立馬不高興的嘟起嘴吧：“爸，你騙人！”
正在一旁喂北歌喝粥的陸君炎，頭也不抬的說：“我騙誰了？”
“我！你明明答應過我的，隻要北歌醒了，會第一時間告訴我。可是，昨晚北歌醒來，你根本就沒說！你就是個大騙子！”陸歌越說越生氣，一雙烏黑透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圓，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對陸君炎的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