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一眨也不眨，仿佛一眨眼，就會看不到安北歌一樣。
看到這一幕，陸君炎心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悶悶的，很不好受。
他抿了抿嘴唇，緩步來到安媽媽身旁，沙啞著聲音輕喚：“媽。”
這一聲媽，讓安媽媽猛地愣住了，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陸君炎從沒有見過她如此狼狽的一麵，頭發淩亂而蓬鬆，黏在耳鬢的發絲，被眼淚打濕，擰成了一股股。
被歲月和風霜雕琢過的容顏，失去了平時的和藹、慈祥，眼睛裏血絲遍布，許是哭得久了，一雙眼睛又紅又腫，神色更是充滿了痛苦。
這樣的她，讓陸君炎的心也變得沉重起來，甚至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
就在不久前，他還信誓旦旦地向安媽媽許諾，會好好照顧北歌，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可是現在，他卻讓她發生了這種事情。
“陸先生，你回來了？”蘇曼擦掉臉上的水漬，站起身，走到陸君炎耳邊，悄悄和他說：“你離開醫院沒多久，伯母就到了。我擔心會影響到你工作，所以沒敢打電話通知你。”
“伯母是看到了本市的午間新聞播報，認出新聞上出車禍的人是北歌，才趕來了醫院。她知道北歌的情況之後，一直很傷心，情緒也很不好。我怎麼勸都沒用。”
說著，蘇曼也不由得染上幾分哭腔。
“嗯。”陸君炎應了聲，隨手將外賣袋放到椅子上，然後彎腰扶住安媽媽，“媽，我扶您到椅子上坐，您別這麼蹲著，蹲久了，您的腿會不舒服的。”
“我不需要你假好心！”安媽媽像是一隻被驚醒的母獅子，一把甩開他的手掌，憤怒地質問：“當初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你會照顧好我的女兒，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嗎？”
尖銳的指責劈頭蓋臉衝他砸去，陸君炎渾身一僵，幽幽低垂下眼瞼，神色間一片黯然。
“對不起……”他語氣澀澀的說，“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你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安媽媽氣得理智全無，掄起拳頭捶打在他的身上，又哭又罵：“道聲歉，就能讓我的女兒好起來嗎？陸君炎，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讓她遇到這種事情？你說啊！我把女兒托付給你，你就這麼回報我？你知不知道，我隻有她這麼一個女兒！早知道你保護不好北歌，當初我就不該同意你們在一起！”
陸君炎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任由安媽媽打罵。由始至終，他都沒有躲過一下，更不曾為自己辯解過一句，默默承受著她的責備。
如果他謹慎一點，小心一點，在她出門的時候，派保鏢保護她的安全，又或者沒有放鬆對琳達的監視和關注，今天的這場事故，就不會發生！
忽然，一聲帶著哽咽的童音，傳入陸君炎和安媽媽的耳中。
“外婆……你不要打爸爸……”
陸歌從椅子上跳下來，哭著抱住安媽媽的腿。
“是陸歌不好……你要打，就打我吧……別打爸爸……我沒看好北歌……嗚…………我答應過的，一定會像男子漢一樣，保護北歌……可是我沒能做到……”
小家夥幾乎泣不成聲。
安媽媽抬起的手臂突兀的頓在半空中，怎麼也砸不下去了。
“伯母。”蘇曼也忍不住了，將哭得快要喘不過氣來的陸歌抱起來，邊輕拍他顫抖的後背。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安媽媽，說：“真的不幹陸先生的事，事發時，他也不在現場，請您別再罵他了，要罵，您就罵我吧，我才是那個最對不起您的人。”
蘇曼的聲線抑製不住地顫抖著，說完，她無力地閉上眼睛，向安媽媽深深鞠了一躬，久久也沒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