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君炎低下頭,看著陸歌臉上的不安,心頭也有幾分難受。可想到自己的計劃,他狠狠將這股感覺壓了下去。冷漠地抽出自己的袖子,淺薄的眼皮微微一抬,目光冰冷地看向護士長:“第二醫院的醫療水平我一向很信任,所以才會讓陸歌在這裏就診。可是今天的事情,卻讓我不得不懷疑我的想法是不是錯了。貴醫院為陸歌安排的醫護人員居然連最基本的個人衛生都不注意,紮針以前,雙手竟然沒有提前進行消毒。如果因為這樣,讓我的兒子出現細菌感染的情況,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話擲地有聲,如同一顆巨石砸進護士長的心潮,她幾乎本能地開口為北歌說話:“不可能,北歌是兒科最好的護士之一,做事一向都很細心,像衛生這種原則性的問題,她不會不注意。陸先生,這裏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陸君炎嘲諷地笑了,“我親眼看到的,能有什麼誤會?”
這話一出,護士長心裏咯噔一下。他說得這麼篤定,難道這事兒是真的?
她當即轉頭看向另一個當事人:“北歌,到底怎麼回事?”
安北歌捏緊拳頭,忍住內心的委屈和憤怒,冷靜的把情況說了出來。說完,她補充道:“雖然我的確在紮針前碰過陸……患者的頭發,但紮針的時候,我用碘酒擦拭過他的手背,家屬擔心的問題根本不會發生。護士長,他是在無理取……”
話還沒說完,就被陸君炎強勢打斷。
“安小姐的疏忽何止這一點,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之前呢?”他冷笑一聲,“你是負責陸歌的護士,可從他住院到現在,安小姐到病房裏來過幾次?今天前,給他換藥,來病房裏查看他情況的人,是你嗎?我信任醫院,信任安小姐,才將陸歌交托給你們。可你們是怎麼照看他的?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讓我的兒子病情複發。如果安小姐真的有盡心照顧陸歌,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安北歌的臉驟然間變得煞白,嘴唇翁動幾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衛生的問題,她可以解釋,因為她問心無愧。可是沒能照顧好陸歌,擅自讓同事頂替自己的工作這兩件事,的確是她的疏忽和失職。
這一點護士長心裏也清楚,雖然不明白陸君炎為什麼會突然發難,但首要的問題是先安撫好家屬的情緒。
於是,她主動幫安北歌承認錯誤:“北歌在工作上的確有疏忽的地方,我代她向陸先生道歉。”
“隻是道歉就夠了?”陸君炎的態度絲毫沒有鬆動和緩和,冷漠得有些不近人情,“醫院的護士失職,你們不該給我一個交代嗎?”
“這……”護士長遲疑了一會兒,才咬著牙說:“我們會對安北歌進行內部處理,在處理結果公布之前,先讓她停職,暫停她手上的所有工作。這樣的安排,不知道陸先生是否滿意?”
陸君炎漠然點頭:“接手她工作的護士,盡快安排好。我不希望因為她的事,影響到陸歌。”
“這一點您可以放心,我們會盡快做好人員的更換。”護士長承諾道。
“那就好。”陸君炎的臉色終於有了些緩和,紳士地送護士長出門。
到了這一步,安北歌如果再看不出來他的目的,那她就真的是一個傻子了。
他的無理取鬧、故意找茬,其實就是為了找一個名義不讓自己繼續負責陸歌!她昨天才提出離婚,今天他就突然發難,逼迫醫院停了她的職……
他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要和自己撇清所有關係,將自己趕走嗎?
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又悶又痛。但她卻咬著牙,倔強地不肯在這個狠心的男人麵前流露出一絲脆弱。她昂著頭,挺直腰杆緩步走出病房。經過陸君炎麵前時,腳下的步伐猛地頓。看了一眼已經走得很遠的護士長,然後故意裝出冷漠的樣子,說:“陸先生,我現在已經被醫院停職,隨時都有空。你看你什麼時候方便,我們去把離婚的手續辦一下。我想你也不希望這件事拖得太久。”
陸君炎眸色暗了暗,眼中飛快閃過一絲痛色,但轉瞬又化做平靜:“等陸歌出院以後,我們就去。”
安北歌呼吸一滯,強撐著冷漠的麵具,說:“……好。”
說罷,她不再看眼前這個男人,步伐飛快地走出病房區域,仿佛一秒鍾都不肯在這兒多待。
陸君炎神色複雜地看著她疾步離去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今天做的事有多過分,對她而言,是一種極其殘忍的傷害,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可他也清楚,許佳絕不是因為喜歡他,對他有感情才這麼針對他們。她肯定有別的目的,為了讓她露出真麵目,他必須把事情做絕。讓她以為他和北歌真的決裂了,以為她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隻有這種時候她才有可能露出破綻!
陸君炎強自忍住心中的自責和愧疚,轉身走進病房。
“爸爸!”迎接他的是陸歌憤怒的質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生病是因為我身體不好,根本就不關北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