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床頭櫃前,背對房門的安北歌渾身一僵,迅速轉頭。
果然是她!許佳!
瞳孔猛地一縮,垂在身體兩旁的雙手不自覺捏緊:“你怎麼會在……”
詢問的話並未說完,就被許佳的驚呼打斷:“你是那天和君炎一起回陸家的那位安小姐!”
一聲親昵的君炎,讓安北歌隻覺得刺耳極了,捏成一團的拳頭又緊了緊,指甲扣進掌心,泛起一股細碎的刺痛。
她低下頭,幹巴巴的應道:“嗯,是我。”
“你是這兒的護士?”許佳打量了一眼她的穿著,然後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這真是太好了。我剛才還擔心護士們工作忙,可能沒辦法時刻關注陸歌的情況。有安小姐這位熟人在,我也就放心了。”
說著,她走到床邊坐下,輕輕握住陸歌沒有打點滴的左手:“也不知道這幾年君炎是怎麼照顧陸歌的,就算當初孩子沒有足月就早產,一出生身體就不好。可這四年多以來,他的身體應該調養得差不多了。為什麼還會留下腸胃不好這樣的後遺症?早知道是這樣,當初我就不該離開。如果我一直陪在陸歌身邊,親手照顧他,保護他,他的情況一定會比現在好很多。”
她哽咽著,緩緩閉上眼睛,睫毛微微顫抖著,一滴滴悔恨的淚珠順著眼角無聲滑落下來。
“都怪我……是我沒有好好照顧他……我現在根本不敢想,像今天這樣的情況,過去發生過多少次……每一次我都沒能陪在他身邊……他還這麼小,為什麼就要吃這麼多苦?如果可以……我真恨不得代替他承受這些痛苦……”
她幾乎泣不成聲,而這些話卻如同一記重錘,砸得安北歌頭暈目眩。
寒氣從骨子裏鑽出來,一身的血液仿佛被冰凍了一樣,冷得她的唇齒不停打顫。
什麼叫很後悔沒有陪在陸歌身邊?如果隻是普通的前女友,她怎麼會表現得如此痛苦?這樣的態度,簡直就像是一個後悔不迭的母親!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的瞬間,安北歌臉上的血色霎時退了個幹淨,慘白如紙。她趔趄著後退了兩步,後腰不小心撞上床頭櫃,櫃子裏上的水杯、花瓶哐當兩聲掉到地上。
許佳的哭聲戛然而止,她好像被這聲音驚醒了一般,手忙腳亂地擦去淚痕:“抱歉,讓安小姐見笑了。”
她擠出一抹苦澀的微笑,說:“我隻是嚇壞了……今天是伯母的生日,我們想給她好好慶祝一下……一開始什麼事都沒有,誰知道突然就發生了這種事情……看到陸歌倒下,靠在他爸爸懷裏痛苦得發抖的樣子……我……”
她似乎又回憶起了那時的場景,喉嚨一梗,竟是說不下去了。
“過生日?”北歌機械的重複著她的話,隨後才恍惚地想起來,今天是六號,是陸君炎母親辦生日派對的日子。
可他沒有打過一通電話給她,也沒有叫她去參加,陪著他和陸歌去的,不是自己,而是這個女人!
如果說先前她還有一絲懷疑,那現在,她幾乎確定,許佳就是陸歌的生母。
“怪不得那天他的反應會是那樣……”
她的嗓音低不可聞,腦子裏又一次浮現了去陸家幫忙那天,陸君炎見到許佳時異常的表現,還有陸母和管家說的那些話。
她一直以為,那隻是因為許佳是他以前交往過的女孩,以為他們曾有過一段感情。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許佳會是陸歌的親生母親!
難怪陸君炎不帶她出席生日會,甚至連說都不和她說一聲,原來是因為陸歌的媽媽回來了,他們一家三口真正的團聚了!這種時候,他當然不會記得自己。
心一抽一抽的痛著,安北歌緊緊抓住胸前的衣服,像是一條瀕死的魚,大口大口地喘息。
看到她這個樣子,許佳的唇角悄然一勾,須臾,又裝出一副擔心不已的模樣:“安小姐?您怎麼了?”
她霍地站起來繞過床尾走到北歌身邊,就在這時候,她的餘光瞥見了房門外漸漸走近的峻拔身影,暗暗冷笑一聲,扶住安北歌的肩膀,急聲說:“你……你別誤會……我和君……陸先生沒什麼的,我們現在隻是朋友關係,不對,甚至連朋友也算不上,頂多隻能算熟人。因為今天是伯母的生日,所以我們才會去陸家。後來陸歌又突然發病,我擔心他的情況,才和陸先生一起趕來醫院。”
然而,這些話落在安北歌耳中,卻像是一把把刀子淩遲著她的心。
什麼叫現在隻是朋友,這不就代表他們以前不是,而是有著超越朋友的關係嗎?如果不是這樣,陸君炎怎麼會帶她去生日會,又怎麼會帶著她一起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