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公候請起來吧,朕的後宮之事,朕親自處理。”
他站了起來,我努力朝他笑著:“保重些,替我們都好好地活著。”
幾公公恭候在他身邊,要請他離開,想來這一次,他傾盡全力也不能讓皇上再動容半分退讓了。
他必要殺我嗎?曾經我覺得他對那些曾經寵愛過的妃子太過於無情,林尚儀,還有李妃,現在到我,也是逃不掉。
抬起眼淡淡地看著他,他給我說過,我們在一起,永遠要遠到讓我尖叫,我白發蒼蒼牙齒鬆了咬不動他為止,永遠,其實就是一個巴掌的距離,說慢,我們都在慢慢地走著掌紋中的線路,說快,這不過是一步的距離。連轉身適應的時間也沒有,所有的人事就全變了。
永遠,永遠就是這樣,也是二個最不可能相信的字。
他也在看我,那雙漂亮的眼睛,沒有了平日裏的專橫與霸道,他手擰著眉宇,那高挺的鼻子,也在吸著氣,像是很不舒服一樣咳了二下。
複雜得化不開的憂鬱,那般重地看著我,很淡很淡地說:“認罪了嗎?”
“認。”早就畫押,早就判了,不是嗎,現在隻等著殺頭而已。
我抬頭,用力地看著藍藍的天空,還有那黃黃的葉子,沐著了金光,真美啊,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最後一次看這秋日裏的光景了。
他歎息:“就一個字,就一個認嗎?”
“皇上還想要聽什麼嗎?”
“朕想要聽什麼,你便說什麼嗎?”他語氣裏,隱隱含著憤發的怒火。
我輕輕地點頭,微笑地看著他:“皇上想要聽什麼,我便說什麼。”
“熙呢?”他忽然這樣問我。
這一問,我的淚水就忍不住地往下流了,我的熙,我的栩,我的寶寶,這些都永遠再無法再為他們擔心了。
熙呢,我怎麼知道呢?我現在能想嗎?我連想都不敢啊。
我說:“我不知道。”
“好,連想也不會多想,你還配做他的娘嗎?”
我搖頭,我一點也不配,我這個娘現在是開始給他丟臉,他小我也沒有怎麼照顧他,他長大,還得給我擔著這個擔子。
長長地一歎氣:“罷了,看在過去的情份上,不要再問這些,我對熙兒是一輩子的虧欠。”
他說:“如果當時朕沒有生氣地把熙兒從你身邊搶走,會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呢?”
我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在牢裏我什麼也沒有想,過一天就是一天,從來沒有去想過如果,因為我知道人生永遠沒有如果。
如果的如果,很早之前發生了,我和你,將沒有能相遇的機會。
為什麼還要問呢?我都快要死了,秋天的陽光,也是溫溫和和,秋天的風,也是柔柔軟軟的。我深深地吸一口秋的氣息:“皇上,是不是該送我上路了,真美,死在秋天裏,也許是一種幸運。”生於秋,死於秋。
他卻說:“誰說要處死你,在你的眼裏,就就是非殺你不可嗎?朕跟你說過的話,你倒是從來不放在心裏。”
我眨著眼睛,倒是很認真地看著他了,就算是我即將死,他也要再耍我一把嗎?
我又低歎地笑了起來:“初識皇上的時候,皇也耍著我玩,非得看我落魄流淚,皇上才高興,而現在呢皇上還要在我死前,開什麼玩笑,不要太過份了。”我是從從容容地麵對要來的事實。
他也笑了起來,站起來一手抓著一枝垂下的樹枝,抓著往下一溜,滿手的樹葉一鬆,紛紛揚揚地落在我的麵前,他笑著說:“殺妃,殺妃,原來是你一直在想朕這麼做。”
難道,他不是想這樣做嗎?
這下換成是我訝異了,可是都說我殺了他最寵愛的姐姐,他曾最寵愛的貴妃,他會放過我不成,我並不去期望,我們的愛有多深,深到他不會殺我,早在他摔玉扳指,知道他心中也是了無牽掛了。
我永遠不要去想,帝王是有感情的,這是一個錯誤,我撞南牆我撞了不止一次,可並不想總是在撞,我早就頭破血流,現在隻有一條賤命而已。
“殺妃。”他笑著:“你連跟朕說不是你,你都不屑一頓,死那才是徹底地放開。”他笑著,腳步有些沉重拖帶著落葉一直往林子深處走去。
過了好一會,一個公公拿著一道聖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