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炙烤著整個院子,樹上的知了一聲接著一聲,魏府西跨院正房內,四角都放了好幾個冰盆,涼意十足,隻是屋裏邊不管是躺著的還是站著的人,各個滿頭大汗。
屋子裏人來人往,青芸隻覺得整個人都使不上勁,可偏偏床邊有婆子不停地喊著,“夫人,使勁,再使勁,小少爺就該出來了。”
“快,熱水。”
眼見著要生出來了,可產婦沒力氣,可得用參湯提提勁,穩婆連喊道,“參湯呢,趕緊盛碗參湯來。”
耳邊的聲音很噪雜,青芸雙眼隻覺得很重,痛感從肚子處開始蔓延,整個人像快要撕裂一般,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雙手緊緊拽著錦被,貝齒咬著的下唇,也隱隱可見血絲。
“太太怎麼辦,三爺回來了,正往這邊趕。”
“派人出去攔著,就說產房血氣太重,不宜進來,讓三爺去前頭廳堂裏等著,或者讓人傳話出來說三爺回來了,總有人會攔住他的。”在外逍遙了十多天,這會才回來,後院那些個女人怕是一個個想著半途把人哄走。
突然聽到林青霜的聲音,青芸渾身一顫,心中有道聲音在叫囂著,“林青霜,你個惡婦,竟然敢謀害我的孩子,還有臉來我這。”
若是青芸把這話說出來,旁人肯定不信,定會反駁道,“她可是你的親姐姐,當年要不是她,就你一個已經破相的庶女,怎麼有可能嫁入相府,嫡姐這般對你,你還說這樣的話可是忘恩負義。”
“可不,三太太在相府為人賢淑,待人寬厚,怎麼可能是惡婦。”
隻是,對於林青霜的為人,若是以前,青芸可能也會跟常人一樣,覺得她溫婉賢良,可自從見識到她設計讓自己破相,最後還搶了自己的未婚夫,設計謀害自己,到最後不得不進入相府委身為妾,青芸便知道,自己這個姐姐,不過是披著一張偽善的臉,蒙騙整個世人。
要不是林青霜的丫鬟櫻桃故意絆了青芸一腳摔倒,離預產期還有半個月的青芸這會也不會早產,一想到林青霜的惡毒,青芸整個人都陷入緊張之中,隻擔心她會借機害了肚中的孩子。
“啊,啊……”
又一陣強烈的痛感襲來,青芸忍不住喊出聲來,雙手空落落的,最後還是拽著床上的被單,發絲淩亂,原本遮住額頭的劉海也分開了,瑩白光潔的額上,一道猩紅色的疤痕讓人觸目驚心,好端端的美人,竟是多了幾分猙獰。
“怎麼還沒生出來?”林青霜冷冽的聲音中夾雜著幾分焦急。
若非她自己不能生育,林青霜堅決不會同意林青芸再次進魏府,林青芸隻不過是生孩子的工具。
“太太,姨娘這會還有些難產,怕是一時半會孩子生不下來,這產房內也不幹淨,太太身子金貴,還是在外間候著,莫衝撞了太太才是。”
“不行,我得親眼看著孩子出來才行。”
林青霜一臉寒意,那穩婆被她的眼神給嚇住了,想著多少後宅的正房太太都不喜姨娘生孩子,林氏倒好,竟生怕孩子有個閃失,不過她也很快反應過來,林氏嫁入相府六年未出,聽聞難孕,瞧著這架勢,怕是要抱養這孩子。
果不其然,林青霜開口道,“不管如何,要保住胎兒,若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痛,似乎沒有止盡,青芸緊咬著嘴唇,被子也都快拽出洞來。
“哇,哇……”一道嘹亮的哭聲傳來,床邊的婆子丫鬟無一不興奮,“太太,恭喜太太,是個小少爺。”
一聽到林青芸生了個兒子,林青霜沒有半分嫉妒,反而興奮得當場就道,“太好了,太好了,我有兒子了。”
在一旁的楊嬤嬤看著林青霜這激動的樣子,連小聲提醒道,“太太,咱們還是先做正事吧。”在產房盯著林姨娘生產,可不是為了看她平安生出孩子來。
“對,對,還有正事。”在楊嬤嬤的提醒之下,林青霜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示意楊嬤嬤把孩子從穩婆手中抱過來,然後一手揮退屋子裏的婆子丫鬟。
青芸此時渾身無力,見屋子裏的人陸續離開,心底頓時不安,掙紮著道,“孩子,我的孩子呢。”
在一旁的林青霜聽到青芸的聲音,抱著孩子到床邊,一臉得意的神色,道,“孩子在這呢,長得可真好看,可惜他很快就沒了生母,真是可憐。”
聽到前半句,青芸蒼白的臉上浮出幾分笑意,孩子沒事就好,可後半句,讓她臉色一變,聲音顫抖,“你,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自然是去母留子。”說完,林青霜看了楊嬤嬤一眼,楊嬤嬤會意,端起桌上早就準備好的一碗湯藥,徑直走到床邊。
“林青霜,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竟然要害我性命,孩子剛出生,怎麼能沒有親娘。”說到這,青芸頓時淚如雨下,沒有娘親的孩子,隻能認人捏拿,若當年她的生母還在,肯定會護著她,不會任由林大太太吳氏作踐,隻有親娘才會心疼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