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逆鱗(1 / 3)

武定二十一年,春。

昭陽殿的公公李德生捧著文帝的聖旨,推開蘅蕪閣吱吱作響的破舊宮門,尖聲喊道:“聖上有旨,九公主接旨。”

宮門內是殘紅滿地的寧靜,青石鋪築的幽深小道曲曲折折通向內室,偶有幾聲鳥鳴驚起,驚擾得海棠花簌簌下落。

這裏竟冷清至此。李公公搖了搖頭,沿著青石路快步走進去,遠遠瞧見前麵有一座小亭子,清了清嗓子,又喊了一聲:“聖旨到,九公主接旨。”

春風吹起小亭的層層紗帳,隱約可見一地的酒壇子,一人臥在亭內的軟榻上,青絲錘地,一派逶迤之姿。三年未瞧見這位公主,他也是不敢斷定亭子裏的是否就是九公主扶搖。隻是聽聞這幾年來,這位頹廢至極,天天醉酒,瞧這一地的酒壇子,應該是那位公主了。

李德生見無人應答,隻得咳嗽了一聲,正欲再喊時,隻見一行人推開宮門,急急行來,氣勢迫人。李德生瞧這架勢,立馬小心翼翼地退至一邊。

“青衣,去,把人給我潑醒。”當前一人錦衣玉冠,步履匆匆,抬手指著亭子內的人,冷厲地開口。說話間人已摔開紗帳,走進亭子裏。

緊跟而來的十位美姬雲鬢高挽,清一色的靈蛇髻,衣袖翻飛,環佩叮當地守在了小亭外。其中領頭的青衣捧著手中剛剛禦賜的五彩八仙人物紋觚去一旁的水缸裏,取了水將那位醉得不省人事的九公主潑了個全身濕透。而另兩位美姬則抬來一張梨木軟榻,置於亭內。

宮裏除了聖上,也隻有一位主子有這個排場,有這個氣勢。

李公公立馬揚起獻媚的笑容,高聲喊道:“奴才見過十一殿下。”

十一殿下璧華肆意地靠坐在木榻上,沒有理會李德生,隻是冷眼看著被冷水潑得濕透的九妹扶搖。

躺在軟榻上的女子哆嗦了一下,沒有動靜。

“殿下,沒醒。”青衣捧著尚在滴水的花瓶,說道。

這沒出息的東西,醉成這樣。璧華摸著發際垂下來的赤焰黑曜石,狹長的鳳眼微眯,甩袖站起來,湊近低頭看去。

春衫單薄,濕透的衣裳勾勒出玲瓏有致的線條,墨黑的青絲猶在滴水,軟榻上的女子麵色蒼白素淨,如同盛開的雪白的柔弱小花,璧華尚未回過神來,隻見扶搖翻了個身,一把抱住璧華,捧起他俊美的麵龐,睜眼似笑非笑地醉語:“十一哥,你怎麼長了兩個腦袋。”

站在亭子內的美姬目瞪口呆地看著原本還醉得一塌糊塗的九公主渾身濕透地抱住十一殿下,甩璧華一臉水漬,揉著他俊美的麵容,順便扯下了殿下最喜愛佩戴的赤焰黑曜石,踩了一腳,動作一氣嗬成。

“拉開,快,將這蠢貨拉開。”璧華氣急敗壞地嚷道。

紅衣和橙衣衝進來,大吃一驚,連忙拉開撒潑的九公主。

扶搖被璧華的兩個美姬壓製住,索性靠在美姬身上,看著一身狼狽的璧華,咯咯地笑出聲來。

壓製著扶搖的兩個美姬卻是手腳微涼,十一殿下素有潔癖,不喜人碰觸。記得早幾年有個侍婢自恃貌美,爬上了殿下的床,結果殿下命人砍了那個美人的手腳,丟在了亂山崗,沐浴熏香了整整七日才消了怒氣。這九公主是觸了殿下的逆鱗了。

璧華憤怒地扯開外袍,丟在地上,摸了摸臉上被撓出來的血痕,暗色的雙眸鎖住半醉半醒間的蕭扶搖,伸手掐住她的纖細的脖子,不怒反笑:“扶搖,你這沒出息的東西,隻會可憐地躲在這裏醉生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