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或許這是逃不開的宿命。”丁鳳寅淒笑,將丁姀推離自己,“快走……我縱然對不起那麼多人,可我眼下獨獨不想對不起這個人。我已欠他太多,就讓我還了這孽債吧……”旁邊的木桌燒斷了腿,轟然倒下,將那兩人埋於火中。
好好的林子為何著火?丁姀心涼。難道是他們二人挑了此處殉情?不容多想,她已不得不離開竹林,逆著煙霧摸索至獨院。
幸而獨院的圍牆高,火一時過不來。可糟也就糟在這圍牆上,若多的煙霧滾滾都聚集在圍牆四周,慢慢壓向房屋。丁姀到得時候,那院子半邊天竟是烏壓壓的,看不清任何。
屋裏有人呼救,她循聲跑去,聽出是重錦的聲音,便立刻道:“重錦……咳咳……快,快那水弄濕被子,將門窗的縫隙都堵住……”
“嗚嗚嗚……小姐,三太太她,三太太她……嗚嗚嗚……”重錦哽咽。
丁姀忍不住淚濕,摸到屋門閃了進去。隻見朦朧的霧靄似地,三老爺靜靜坐在床邊,三太太則躺地極靜。唯一一個不相幹的晴兒似乎也不大好,捂住肚子奄奄一息的模樣。
她立刻拎起桌上的茶水照著晴兒的麵門潑過去,晴兒方才精神一捋:“八小姐?”
“把你的帕子打濕,捂住口鼻。爹,你也是!”望向三老爺,他臉上有些呆呆的。一看三老爺顯然是被嚇住,隻好自己親自動手,打濕了條薄絹給她。自己則與重錦輪流去提水,淋濕幾條被子,堵住門窗縫隙。
重錦害怕地一個勁兒發顫,連聲問:“八小姐,咱們會死嗎?”
丁姀搖頭:“不知道。不過……外頭的林子很快燒光了,咱們屋子離得還有些距離,興許燒不到。不過這煙才是最惡毒的東西,咱們先躲在這裏,等人營救吧。”瀏覽過眾人臉上表情,似乎她這些話並沒有起多少作用。
三老爺才從三太太的驟然猝死中醒過來,頓足道:“你來幹什麼?一起陪葬麼……”
丁姀苦笑。看了看晴兒:“晴兒,你怎麼樣?”
晴兒搖頭:“適才……適才吸了兩口煙,胸中憋悶地很。現在好了些……可憐三太太,嗚嗚……”
丁姀別開臉,淚盈於睫。沒想到三太太就這麼走了,就連丁鳳寅與趙以複也死了。一下子……三個家似乎支離破碎。
這一切發生地太快,在她還沒有從孩子們嬉戲的喜悅中回過神來之際,就已經發生了。有一句話說得對,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隻不過這憂,竟來得如此迅速,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若僥幸活命,見到丁婠,見到大太太等人——她該如何應對?如何解釋緣何丁鳳寅與趙以複會死在一起?
可見那二人這般相處並不是一天兩天的光景,隻怕在丁鳳寅前幾年來盛京考試的時候就已經有所關聯了。丁鳳寅與舒季薔交好,這事……晴兒會不會知道?
她一直盯著晴兒瞧,晴兒益發臉紅起來:“八小姐,怎……怎麼了?”
“晴兒,你曾說……曾說七爺為了趙二爺才受的傷,將軍,亦是因為趙二爺才將一身血腥帶回舒公府,自此人人見他都膽寒三分。可是卻始終沒說,究竟趙二爺是因為何故……何故需要他二人出手相助?或者……你不必告訴我為了何事,你隻告訴我,趙二爺為了誰,才自我幽閉數載?”
晴兒驚惶:“這……這是主子的事,我,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也不必告訴我此人姓甚名誰,我隻問你,這人,我可認得?你點頭或者搖頭,且看你的良心。”
“……”晴兒喉中一哽,低下頭,“是,八小姐認得,再認得不過。”
“此人,是否也去過明州?”
“是。”
“此人……嗬,我知道了。”丁姀閉上眼睛。畸形的愛不被世俗所接受,所以一個返鄉甘願做一個碌碌無為之人,一個則終日閉門幽禁,拒不見人。所以……所以趙大太太才會履行祖父生前定下的親事,為讓這個小兒子能夠睹人思人;也才會接受丁婠,讓其陪伴趙以複。可憐丁婠心心念念想抬頭挺胸做人,卻不想在自己大哥手裏栽了這個大跟頭。可憐容小姐一片善心想化解丁容兩家怨憤,卻在新婚燕爾之際得喪夫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