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陰晦的天空中烏雲密布,沉悶的雷聲由天際隱隱傳來,本該振聾發聵霹靂卻令人的頭腦更加懵懂。
我一身戎裝,徘徊在東宮巍峨壯麗的宮殿前,攥了攥腰間冰冷濕硬的劍柄心中覺得踏實了些。東宮的宮殿雖然雄偉但比起皇帝的寢宮自然要低矮的多,太子,太子聽起來威風凜凜但其實地位非常尷尬。上有君父的威嚴,下有眾兄弟的覬覦。在皇帝麵前要比一個最卑微的奴仆還要小心翼翼,而在臣子兄弟麵前又是國之儲君家之長子要拿出一副主人翁的氣概與姿態,同時還要顧及皇帝的體麵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嫌疑與猜忌。大唐立國已經九個年頭了,久曆紛繁混亂的天下終於使人看到了一線熹微的曙光。而煬帝暴政給天下百姓帶來的傷痕尚未撫平,突厥阿史那部可汗頡利又統一了草原各部族鷹視狼顧,不時侵擾中原成為北方大患,南方蕭銃未平更是甚於養虎。此時北方中原剛剛平靜一些的大唐帝國內部卻出現了更為嚴重的隱憂。
秦王李世民,武略過人,而唐帝懦弱太子仁厚,暗中素有奪嫡之誌。當年並州起兵唐帝猶疑再三,正是在李世民的一力慫恿下方得成其大功。秦王自以為擁立有功反不锝承嗣,仗著手握兵權暗中素有奪嫡之誌,兄弟父子間的爭鬥日益激烈。而我作為東宮太子府中不多的武將之一深感肩頭責任重大······“馮將軍”一個親兵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怎麼”我扭頭問道。“太子殿下上朝了”我順著他的手指回頭一看,果然兩排宮燈緩緩地從內府移向外門,當先一人正是太子李建成,他生得麵目仁慈,身高八尺,寬以待人,雍容華貴之中不失北方漢子的粗獷豪邁之風。我搶上一步微微躬身道:“殿下今日起得早。”太子微笑答道:“秦王告我私通**,父皇特旨召四更入宮,沒辦法呀!”我不無鄙夷地說道:“秦王一黨為了謀逆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太子哈哈一笑答道:“身正不怕影歪,讓他說去,父皇還沒有糊塗到那個地步。眼下頡利南侵,秦府兵將大半在外抗敵,他明知無用也要這麼搞一下,我這個二弟呀,隻怕皇帝夢做得昏了頭了!馮立,你母親的病好些了嗎?”“托殿下的福,用了那些人參已經大好了”我一麵說一麵接過親兵手中的韁繩遞到太子手裏,太子翻身上馬接過我手裏的馬鞭說道:“不夠再去宮裏取治病要緊,好好看守府邸。”說著一抖韁繩,雪龍四蹄翻飛一躍而出,後麵兩隊親兵立刻緊緊跟了上去,沉重而整齊的步伐伴著清脆的馬蹄聲響徹了整個青龍大街。侍衛方恒也要上馬(這是一個壯實的西北大漢),我一把拉住他囑咐道:“秦王奸猾,千萬小心。”他痛快的答應了一聲,飛身上馬一道煙似的跟去了。
二驚變
天空中愈發陰暗了,悶雷一個接一個的傳來,震得大地也似乎隱隱做響。已經五更了,我站在自己的崗位上不時側耳傾聽著皇宮方向的動靜。忽然死一般的寂靜中傳來一陣細微而急促的腳步聲,近了些又近了些,越來越是清晰,及至巷口戛然而止,一個人影頹然倒在了地上。我指著守門的幾隊士兵:“你們幾個,跟我來!”軍士近前攙起了他,隻見那人渾身都淌著血水,手中提著半截斷劍,鮮血順著劍鋒一滴滴地落在地上,綻開了一朵朵小小的紅花,頭上的發簪已不知去向,散亂的頭發蓋住了半張血肉模糊的臉。我用手撥開他的頭發喝道:“什麽人,知道這是什麽地方!”話未說完我已吃了一驚抓住他的衣襟問道:“方恒,是你怎麼回事,殿下呢?”“秦王謀反串通了右監門衛中郎將敬君弘在玄武門設伏,殿下和十幾個兄弟被堵在裏麵,全完了·····我等拚死力戰,被秦府的爪牙占了地利,居高臨·····微弱的聲音越來越小,終於頭一歪,再也沒有了聲息。手中緊攥的寶劍兀自滴著暗紅鮮血。看著被驚得麵麵相覷,呆若木雞的衛兵,我怒從心起眼都紅紫了大吼道:“愣什麽快去召集各個統兵大將整備人馬,營救太子!”士兵匆匆離去,我擺正了方恒的屍體用手合住他那死不瞑目的雙眼,低聲道:“兄弟你可以盡忠了。”俄而,府中聞變一陣嘈雜的哭聲叫罵聲衝天而起。
十幾匹報信調兵的快馬被分頭派了出去。我憤怒的心情稍稍寧定。回到王府千餘名親兵整軍已畢。我臉一沉強壓心中的悲憤問道:“怎麼才這幾個人?”一名士兵嗚咽著答道:“府中的人馬知道殿下被困宮中有許多人已卷了財物走的不知去向,留下的還不足長林衛隊的半數。”我剛要發作,派出去報信的士兵卻陸續回來了有的大汗淋漓,有的淚流滿麵,更有的渾身是血。我忙問究竟,一個士兵跪倒在地大哭道:“將軍,右衛將軍賀蘭弼不肯來,我跪下求他,可他說太子生死未卜,不宜輕易出兵,賀蘭弼不容我多說就把我轟出了右衛軍大營。”其他幾人的遭遇大抵相同,有的人甚至還想把他們捆了送給秦王。我怒罵道:“這些王八蛋,平時見了太子殿下恨不得把他們的心挖出來給大夥看看是紅是黑,太子遇險就都成了縮頭烏龜!”話音未落隻見遠處旌旗招展,馬蹄得得一彪人馬急馳而至。我低聲吩咐弓箭手準備,見機行事。大隊行到近處一匹快馬緊跑幾步搶先奔了過來,馬上的人大叫道:“馮將軍,是我!薛將軍和謝將軍是來助戰的!”我定睛觀看果然副護軍薛萬徹和右屯衛中郎將謝叔方各帶本部人馬趕來了,而當先一人正是我東宮的傳令軍校。我剛要開口,薛萬徹搶先說道:“馮兄,什麽也不必說了我等受太子殿下厚恩,今日之事但願一死以報之。部下兩千名弟兄誓死追隨將軍。”謝叔方不善言辭隻是在一旁不住地點頭。我動情地說道:“將軍真忠義之士,我等今日就是盡忠報主也要讓那些嚇破了膽的縮頭烏龜們見識見識真英雄.真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