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 / 3)

上元節和七夕,都是京城廟會最熱鬧的時候。

整條街上人頭攢動,幾乎是人擠著人才能行走。

道路兩側的小販們高聲的吆喝叫賣,有坐在父親肩頭的小女孩,手裏歡快的舉著風車小聲如銀鈴。

為了怕被人群擠散了,北宮烈就一直牢牢握著展歡顏的手。

十指相扣,亦是他晚上在床底之間最願意和她之間保持的動作。

展歡顏被他牽著,亦步亦趨的跟著。

他回頭看她,她便對他展露一笑容。

燈影下,她的笑容越發顯得溫和婉約,仿佛能將什麼東西都完全融化了一般。

北宮烈會心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想要什麼?我給你買!”

展歡顏聽了這話就徹底笑開了,嗔了一句道:“我又不是孩子了!”

“你若是個孩子才好呢,總歸是好騙一點。”北宮烈半真半假的隱隱歎了一聲,順手從旁邊的花燈架子上取下一隻兔子的花燈遞給她。

白色的花燈,被裏麵的的紅色燭光映襯,顯出淺粉色,看起來溫軟可愛。

展歡顏含笑接了。

北宮烈明顯是準備充足,居然隨身帶了不少的碎銀,付了帳,兩人又繼續往前走去。

在小商販的手裏買幾文錢一個的扇墜子,在路邊的小店裏,吃香氣濃鬱的花生湯圓,兩個人走的很慢,不見得有多少眉飛色舞的喜色,悠然行走間卻是慢慢融進這人間煙火當中。

這一條街不是特別長,從頭走到尾,卻用了一個多時辰,最後在街尾的牌坊底下北宮烈才止了步子。

他轉身,雙手環在她腰後,埋首以額頭蹭了蹭她的前額,輕聲道:“怎麼都不說話?”

“其實——”展歡顏抬起眼睛看他,唇角帶著恬淡的笑容,“你不需要這樣的!”

“還是對朕全無所求?”北宮烈亦是垂眸,含笑回望他。

展歡顏卻是沉默了下來,稍稍往旁邊移開了視線。

她是對他無所求,因為無所償還,所以就不想索取什麼。

他能給她的很多,而她——

身無長物,他想要的——

她又不能給!

北宮烈明顯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連著幾次下來,他都覺得自己的脾氣已經好到了極致,這會兒居然連要和她生氣動怒都覺得無力。

無奈的笑了笑,他抬手輕撫她腦後垂落下來的發絲,淡淡道:“有些遺憾和缺失,總歸也是能少一點就少一點吧,不僅僅是你,朕亦是如此!”

展歡顏順著他的目光往回看去。

那條街上也就燈火輝煌熱鬧非常,小販的叫賣聲,男男女女的歡笑聲連成一片,把整個節日的氣氛烘托到了極致。

方才和他一起攜手走在那街上的時候,她真的不是全無動容,甚至於會有一種恍然如夢的錯覺,希望這場夢就這樣一直延續下去再也不要醒,和一個人牽著手,就這樣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其實單薄而從容的過了這麼多年,這樣的熱鬧於她而言早就可有可無,也誠如北宮烈所言,經曆過,才不會有遺憾。

展歡顏會心一笑,把額頭抵在他胸口,輕聲道:“謝謝!”

北宮烈的身體不易察覺的微微一震,隨後又將她用力的往懷裏摟了摟,歎了聲,“傻瓜!”

心裏卻是悵惘——

這個女人,真是不容易哄的!

彼時已經是而更過半,遠處皇宮的方向大片的焰火衝天而起,引得身後廟街上一眾孩童欣喜的尖叫。

展歡顏又再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抬頭對北宮烈道:“回去嗎?”

“走吧!”北宮烈深吸一口氣,往後推開一步,仍是欠了她的手。

轉身的那個瞬間,展歡顏順手把那隻兔子花燈放在了身側的石碑上。

陸行提前已經叫人把馬車趕到了這邊等著,親自駕車護送兩人回宮,兩人仍是去那間偏殿換了衣服,然後才乘輦車回了後宮。

彼時宮裏的百花宴也散了,兩人直接回的鳳鳴宮,進門卻見裏頭燈火通明,遠遠的就能看到正殿當中麵色陰沉坐在那裏的單太後。

單語喬陪侍在側,大殿當中,墨雪、藍湄和鳳鳴宮裏的幾個大宮女都一並跪在那裏。

“這麼晚了,母後怎麼在這裏?”進門之後北宮烈就先開口問道。

單太後的麵色陰沉,冷冷的盯著他。

單語喬的則是神色怨毒的死死瞪著他後麵跟進來的展歡顏。

單太後冷著臉,轉向展歡顏冷聲的喝問道:“今晚宮中百花宴,你這個一國之母卻是公然連麵都不露,這成何體統?你這是存心打哀家的臉麵嗎?”

展歡顏抬眸看向她,儀態從容,也不見半點的心虛或者惶恐。

北宮烈在單太後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便是含笑道:“兒臣不是讓人和母後打招呼了嗎?今兒個要處理的折子多,晚上讓皇後去禦書房伴駕了!”

“皇上!”單太後一怒,聲音不由的拔高了幾分,瞪著眼睛道:“你一直都是最懂得分寸的,哀家知道你日理萬機辛苦的很,讓皇後過去服侍著也無傷大雅,可你怎麼也不看今天是什麼日子?按照往年的慣例——”

“往年朕大婚之前母後不也一切打點的妥當嗎?”北宮烈沒等她說完已經出言頂了回去,“而且皇後也才入宮,她懂什麼?省的她過去了,非但幫襯不上母後還要給您添亂呢!”

“你——”單太後這才感覺到北宮烈今天態度反常,分明就刻意找茬針對她的一樣。

她的胸口一悶,臉色就有點不自然的漲紅。

北宮烈瞧見了,卻是皺了眉頭,放下茶碗道:“怎麼母後不舒服嗎?來人,去傳太醫!”

“是!”簡方答應著就要往外走。

“不必了!”單太後喝了一聲,也不再試圖和北宮烈去講道理,而是越過他,直接對展歡顏道:“這年關過了,哀家也有時間了,你既然是一國之母,就該學學如何處理宮務了,從明天起——”

“母後,皇後還年輕,以前在娘家的時候也沒有管過家,一時半刻的隻怕她適應不了。”不想北宮烈卻是再次截斷她的話茬道:“而且她的身子也不好,母後若是忙不過來,不是還有德妃嗎?先讓她幫襯著打理就好!”

打理宮務,說是掌權,可是在單太後手底下,那絕對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計,跟要跟到她的身邊去——

對展歡顏而言,那真就等於是送羊入虎口了!

“你這是什麼話?”單太後不悅道:“皇後就是皇後,嬪妃就是嬪妃,哪有越過皇後去讓嬪妃打理宮務的道理?”

“上頭不是還有母後嗎?”北宮烈道:“您現在能者多勞,回頭等您想歇了,再直接叫人把東西遞給皇後也就是了!”

哪怕單語喬出自單太後的本家,她也一定不舍得對單語喬放權,這一點毋庸置疑。

而現在北宮烈又卡死了口風,不讓展歡顏近單太後的身。

他的話又一直說的客氣委婉,反而讓單太後想要發作都不能。

單太後連著碰了幾個軟釘子,心裏已經十分不悅,轉而看向展歡顏,寒聲道:“你呢?你也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