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後的人選自然是要慎之又慎,眼下時間倉促,既然楊大人說兩位小姐的八字是天作之合,陛下是不是可以考慮先納妃——”姚閣老道。
單太後垂眸飲茶,默然不語,這個折中的法子也在她的料想當中。
不管是立後還是納妃她都不怕,如果楊維給出的人選是別人她或許還會擔心,但是展歡顏的話——
哪怕北宮烈為了和她作對而答應了,那也是絕對沒有後顧之憂的。
“陛下,”卻不想姚閣老的話音未落楊維已經急急的開口道:“陛下如今的情況特殊,以微臣的愚見,既然是要衝喜,最好還是辦的越大越好,如果隻是納妃——”
話不用說的太明白,意思卻十分明了——
既然是大婚,自然就是立後,納妃的排場分量都太小。
此言一出,就是姚閣老也為難了起來。
北宮烈沉吟了一聲,“你的意思,一定要立後?”
“最好如此!”楊維道,不敢和他對視,使勁低垂著腦袋。
北宮烈沉默了一陣,單太後察覺事情棘手,終於按耐不住的開口道,“除了語喬和展家小姐,真的再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了嗎?”
“沒有!”楊維道,也是一籌莫展,“其他人或是八字不合或是命格不符,稍有差池,微臣怕是會得不償失。”
單太後皺眉,試探性的看向北宮烈道,“語喬跟在哀家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皇上也見過幾麵,瞧著倒是個懂事的。”
她的話音未落,北宮烈已經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的目光之中諷刺的意味十分明顯,劍拔弩張,火藥味極濃——
如論如何他是不會立單家女子為後的,這一點單太後比誰都清楚。
北宮烈也像是終於被逼出了脾氣,撿起被內侍重新呈上來的兩人帖子瞧了眼,然後就將展歡顏的八字扔給姚閣老道:“既然說是非此二女不可,那隨便挑一個就是!”
姚閣老捧著那帖子心裏也是為難,遲疑道:“忠勇侯府的案子還壓在大理寺,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陛下是不是下一道口諭暫且將此事壓後?”
單太後的唇角浮現一絲冷笑——
她倒要看看北宮烈要怎麼來處理,他要一意孤行免了展培的罪,那就是以公謀私,勢必遭到一眾朝臣諫言反對,如果不是,那他選的這個皇後就會淪為天下人的笑柄。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展培自己犯了國法難道還要朕去替他開脫嗎?”北宮烈冷笑,竟然絲毫沒有顧及自己這個未來老丈人的意思,直接就是不耐煩道,“他的案子不是梁王負責嗎?告訴梁王抓緊時間審了,有罪入罪,沒罪放人,展家的爵位是世襲,展培犯了事,他們展家不是還有別的嫡係子孫嗎?朕要立後的人選是展家女兒,婚姻一事隻看著宗族的麵子去辦就是,哪有那麼麻煩的!”
曆來女子便都是這樣,雖然生身父母是誰會決定了你將來在婆家的地位和臉麵,但真正議親的,嫁出來的不過就是一個姓氏。北宮烈這話說來雖然牽強,但他正處在和單太後置氣的氣頭上,倒也勉強叫人挑不出大的毛病來。
單太後見他的態度強硬,心裏突然憑空而起一股濃厚的危機感,不悅的沉聲道:“你這是什麼話?”
“你是一國之君,就是那些市井小民的婚姻也不能這般兒戲!”單太後麵色不愉的怒聲道,“展家如今那樣的名聲,這世上的好女子何其之多,斷也沒有叫你受這樣委屈的道理。”
北宮烈看著她,唇角泛起一絲冷笑,卻衝著楊維語氣凜冽道:“是啊,這世上的好女子不計其數,楊維你到底是何居心,偏就要給朕選了這麼一個家世有錢清白的?”
帝王之勢,強悍而凜冽。
被他凜冽的眼神一掃,楊維的心中立刻就是一顫,驚慌失措的伏在地上,強撐著辯解道:“微臣——隻是——就事論事!”
他不鬆口,是不敢承擔接下來的責任,這一點單太後雖然心知肚明也還是忍不住的胸口發悶。
展家的名聲不好,如果隻是平常的議親她可以用這個借口直接給駁了,可是現在事關北宮烈的生死安危,如果她一定要阻撓反而授人以柄,叫人說她是居心叵測。
北宮烈立後一時勢在必行,已經不是誰說一句話就能阻擋的了。
單太後咬咬牙,最後還是深吸一口氣勉強平複了情緒道:“立後一事事關皇嗣,皇上你日理萬機有些事可能並不曾上心,哀家之所以不同意你娶展家女也不全是他展家的名聲問題,而是早些時候外頭就有傳言,說是展家那位大小姐因故傷了身子,屆時在子嗣上麵可能會有妨礙。”
她說著,就越發顯得語重心長的歎了口氣,“皇帝,這立後不必納妃,你若隻是要納她為妃哀家也不會去吹毛求疵的要求,可一旦立她為後,萬一要是外麵的傳言是真,你這一生膝下就都不會有嫡子了,如此一來,你讓哀家將來到了下麵如何去對你北宮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又如何有臉去見先帝?”
這番話她慷慨陳詞,可謂聲情並茂好不做作。
北宮烈隻是看著,並不表態。
關於展歡顏的事,雖然過去已經有幾個月了,但因為當時確實鬧的有些凶,所以即便是姚閣老也是有所耳聞的。
他方才一直沉默沒有摻言其實也有部分這樣的原因在裏頭,眼下見著北宮烈和單太後就要鬧僵,便不得不站出來,提議道:“太後娘娘有次顧慮也是對的,陛下,子嗣為大,既然是有此一說,依老臣之見可以遣太醫過去替展家小姐把把脈,如若那傳言不實,屆再降旨——”
單太後和展歡顏之間打過交道,在她看來展歡顏是個十分精明的女子,如果不是確有其事,她一定不會任由傳言泛濫至此,來斷自己的前程後路。
隻要讓太醫去把脈之後,她就更有名正言順的理由阻了這門婚事,然後周旋之下也唯有推單語喬上位了。
姚閣老說的一番話絕度不摻私心,卻不想北宮烈卻是惱羞成怒,居然是連他的麵子都沒給,直接冷哼一聲道:“以往朕說不著急立後母後和閣老大人你們個個都是苦口婆心的勸,如今朕改了主意了你們的借口又層出不窮一再阻撓?這樣的前後矛盾,朕倒是想要問問,你們這到底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