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那宅子裏頭似乎又鬧騰了起來。
那暗衛的頭領便有些急了道,“大總管,應該是方才的動靜把守在外麵的衙差驚動了,此地不宜久留!”
江海心裏雖然憾恨不已,卻也無可奈何,咬咬牙道:“撤了吧!”
頓了一下,又嚴詞下了禁口令道:“今晚的事都給咱家爛在肚子裏,太後娘娘的旨意,你們誰敢透露半個字出去,當心你們的腦袋!”
“是!”那人也沒多想,隻當是單太後不想因為此事和北宮馳衝突,於是也就應了。
這邊江海想好了一套說辭回宮複命,橫豎單太後的本意也隻是阻止北宮馳做傻事,是以聽說北宮馳的人並沒能劫走展歡顏也就安心了。
“那個孩子——”單太後手裏捏著佛珠,麵色多少還是帶了幾分不愉,“以前的時候都是好好的,怎麼這一次就突然這樣的拎不清了!”
一開始她並沒有把展歡顏當回事,可是現在眼見著兒子動了真格的似是就為了那女人著了魔一般,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就這麼公然進展家去搶人,當真是連大局都不顧了。
他們母子籌謀了這麼多年,若是要因為兒子的一時意氣而功虧一簣,她可就要氣死了。
江海察言觀色,見她的確是對展歡顏不滿就試著開口道,“娘娘,恕奴才多嘴,奴才瞅著二殿下這是真被展家那大小姐給迷住了,這樣下去恐是不妙,讓她亂了殿下的心神可該如何是好?娘娘倒不如——”
他說著,就是目色一厲,橫手在頸邊做了個手勢。
單太後皺眉看過去,煩躁道,“如果能這麼做你以為哀家還會留著她到今天嗎?你跟在哀家身邊這麼多年,馳兒是個什麼樣的脾氣你不知道?他那性子擰得很,一旦是他上了心的東西——”
單太後說著,也有些懊惱不已:“早知道,在展家的事情出了岔子的時候哀家就該當機立斷的早早對那個丫頭下手就好了,到了時候再有動作,怕是馳兒會恨我!”
江海心裏一跳,趕緊掩藏住情緒,還是斟酌著用詞煽風點火,“奴才也是為了長遠打算,殿下和娘娘畢竟是親母子,而且籌謀了這麼多年,殿下現在是一時被那女人迷了心竅,回頭等人沒了自然也就清醒了,難道還真會跟娘娘您這個做親娘的翻臉嗎?”
北宮馳現在的脾氣越來越差,單太後心裏也是煩躁的很,被江海一番巧言令色,臉上表情就不覺有幾分鬆動。
江海見著有效,剛想要再接再厲的時候單太後卻像是猛的驚醒,堅決的搖頭道,“不行!現在不能動她!”
“娘娘——”江海一急,連忙往前一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您可要——”
“現在不僅僅是馳兒的事,而是——”單太後道,說著眼中就閃過些許狠厲的冷光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叫她攪進星象一說裏頭來,哀家若是現在動了她,她一旦有個閃失——”
她的話沒有說完,最後隻是麵色古怪的冷冷一笑。
江海心中一凜,也是了然——
單太後和北宮烈這雙名義上的母子貌合神離不是什麼秘密,現在北宮烈重病垂危,得天命能和他成婚衝喜的女子卻驟然暴斃?想都不用想,所有的矛頭都必定是直指單太後這裏!
所以現在騎虎難下,她是連展歡顏的半根頭發絲也敢動的。
江海聞言也知道多說無益,隻能遺憾的閉了嘴。
單太後已經整理了衣袍起身道,“擺駕重華宮吧,哀家過去看看,順便問問皇帝的意思。”
展家現在的處境不好,北宮烈本身起身並不十分迷信,或者他本身就不待見那展家的大小姐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隨後倒是可以謀劃將人給除了。
江海曉得她心裏的打算,心中一喜,連忙出去張羅著擺駕。
同時,這邊的梁王府裏,北宮馳等到深夜終於等來了他派出去的人。
這件事他沒有讓孫遜去辦,倒不是因為孫遜對他不忠心,而是恰恰相反,孫遜是太衷心了並且事事都會先替他考慮。所以在明知道自己這一次的舉動不合時宜的情況下,他是不會讓孫遜去的,萬一孫遜會為了斷了他的心思對展歡顏下了毒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被他派出去的人是他的另一個心腹,叫孫良。
因為事情沒有辦妥,孫良回來的時候很有些小心翼翼。
北宮馳坐在案後看著他,什麼也沒問,隻就先狠狠的閉眼緩了會兒,然後才睜開眼睛冷冷的吐出兩個字:“說吧!”
“屬下失職,沒能完成殿下的囑托。”孫良跪下去,“屬下帶人潛入了展家,可是內外都找過了,並沒有發現展大小姐的蹤跡,後來——後來——”
後麵的話,他有些吞吞吐吐眼神閃躲。
北宮馳不耐煩的冷冷盯著他。
孫良猶豫再三還是硬著頭皮道:“我們在展家活動的時候遇到了阻礙,緊隨在我們後麵另有一撥身手了得的黑衣人潛進去展家,並且似乎是有意要壞我們的事,死咬著我們不放,還交上了手,後來驚動了外麵把守是官差,不得已,屬下們也隻能先撤了。”
北宮馳的眼睛眯了眯,眼底有越發陰暗的冷厲光芒一縱而逝:“是裴家的人?”
現在展家落難,除了齊國公府,又有誰會吃力不討好的護展歡顏?
裴雲英?裴雲默?還是裴獻和裴廣元的主意?
這些人,當真是個個都是禍害,不除不行。
“不是!”孫良道,有些難堪的開口打斷北宮馳的思緒,咬牙道,“從展家出來之後屬下尾隨那些人進了不遠處的巷子,雖然沒敢走近了驚動他們,但事後那一行人從巷子裏出來散了之後,屬下看到將大總管上了一輛馬車回宮去了!”
北宮馳不由提了口氣,“你是說——”
孫良麵有難色,將頭垂的很低,“在展家院子裏交手的時候,混亂中屬下聽到對方的領頭人下令,說——”
“說什麼?”北宮馳道。
“說——”孫良還是有些猶豫,遲疑了一下才開口,“殺無赦!”
三個字過後,北宮馳的臉上瞬時籠罩一層陰霾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