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姑娘都是各自神色迥異的愣了一下。
展歡雪的聲音,展歡欣是認得出來的,當即就是倒抽一口氣往後退去,險些一腳踩偏從樓梯口摔下去。
“小姐當心!”青玉連忙一把扶住她。
裴思淼和李芳菲互相對望一眼,正在不明所以的時候忽而聽得那女子聲音淒厲的大嚷一聲道,“殿下——”
話音未落,裏麵一雅間的房門就被人一把從裏麵拉開。
北宮馳一腳跨出來,待要再邁第二步的時候展歡雪已經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腿,聲淚俱下的哀求道,“殿下您真的要丟下雪兒不管嗎?雪兒如今已經是走投無路了,您不能就這樣扔下我!”
“呀——”展歡歌是沒想到在這裏會遇到展歡雪,尖叫了一聲,連忙捂住嘴巴。
而裴思淼和李芳菲兩個則都是麵色不善。
北宮馳被展歡歌的呼聲驚動,心裏咯噔一下,抬頭,正是瞧見站在樓梯口的一行人。
因為展歡雪的哭聲太突兀,就連樓下吃飯的客人也有好事者頻頻仰頭張望。
北宮馳本就被展歡雪弄的不甚其擾,此時再被人當眾圍觀,一張臉瞬間就黑成了鍋底灰。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第一個就朝展歡**了來——
就說展歡顏怎麼會突然約他見麵,他本還以為經過這次的事,她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來向自己服軟告饒的,卻不曾想竟會叫展歡雪給闖了進來。
“見過二殿下!”李芳菲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屈膝行禮。
裴思淼被身邊的丫頭一推也瞬間回神,行禮道,“臣女給二殿下請安!”
北宮馳的目光展歡顏是察覺到了,見狀也是坦然以對,從容行禮道,“見過二殿下!”
展歡雪的哭聲戛然而止,神色慌亂的看著幾人,一時也忘了反應——
她會低聲下氣的跑來求北宮馳,也是走投無路,可這並不代表著她就能不顧臉麵在這些官家小姐麵前丟臉,尤其——
其中還有她痛恨至深的展歡顏!
對於展歡雪的仇視,展歡顏就權當沒看見,直接走過去,看著北宮馳,麵色訝然道,“二殿下,您這裏這是怎麼了?怎麼我二妹妹她——”
她的話沒有問完,適可而止,恰是給人留下無數想象的空間。
展歡雪撲在地上,這時才忍不住爬起來,飛快的整理衣物。
北宮馳的臉色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冷冷的看著展歡顏,可此時質問的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展歡顏也知道到了這一步最壞的後果是什麼,也不懼他,隻就言不由心的幹笑一聲道,“父親他今日不得空,我本來是想要過來和殿下說一聲的,難道是父親同時也叫了二妹妹來?那我倒是多此一舉了。”
這話聽來明顯就是個借口,但凡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展歡雪和北宮馳之間定然是有貓膩的,否則何至於拉拉扯扯的鬧開。
展歡顏要的也正是這個效果。
見到北宮馳不說話,就表現的小心翼翼的退後一步,行禮告罪道,“若是我二妹妹有什麼地方衝撞了殿下,還請殿下海涵,她的年紀小,不懂事。”
展歡雪聞言,立刻就把持不住的上前一步,大聲道,“誰要你假好心!”
這一聲的音量實在不低,立刻又引得樓下客人抬頭。
北宮馳的眼中閃過濃厚的殺意,沉聲喝道,“閉嘴!”
慣常在人前的梁王北宮馳都是溫和守禮的,此時這般神氣,別說是展歡雪沒見過,就是裴思淼幾人也被嚇的心裏打顫,紛紛垂下頭,大氣不敢喘。
“殿下——”展歡雪囁嚅著喚了一聲。
展歡顏在心裏冷笑一聲,麵上卻是不顯,隻就歉疚道,“看來是我們唐突了,就不打擾殿下了,先行告退。”
言罷就拉了展歡歌的手逃也似的飛快下了樓。
展歡欣也知道是要出事,忙不迭跟上。
幾人剛出了雅樂居的大門,就見負責護送展歡雪的兩個婆子神色焦灼的尋了來——
這兩人展歡顏進門之前就在人群裏看到了,所以才篤定了展歡雪已經到了這裏。
“大小姐!”見到展歡顏,兩人連忙上期行禮。
展歡顏的麵色不善,冷聲斥道,“叫你們送二妹妹出城,你們是怎麼辦事的?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大小姐恕罪,是奴婢們的疏忽。”兩個婆子也自知是要壞事,苦著臉解釋,“之前二小姐說這一趟出城,再要見到京城的繁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了,於是便央著從這邊走,去一品酥買些海棠山楂糕帶了路上吃,奴婢們當時也是沒多想,可誰知道二小姐她——”
展歡雪跑了!
因為是老夫人下的命令要送她走,誰也沒想到她會臨時鬧了這一出。
“別說這些沒用的了,還不去把二妹妹請出來!”展歡顏壓低了聲音斥責道,對兩人使了個眼色。
這雅樂居裏平時走動的客人都是非富則貴,展歡雪居然跑到你這裏來,隻看展歡顏的臉色就知道是鬧了事了。
兩個婆子也是心裏叫苦不迭,連忙應諾進去領人。
展歡顏回頭看了眼,卻見北宮馳已經氣衝衝的從樓上下來。
這個時候,他肯定是一肚子的火氣,展歡顏可不會傻到在大街上和他鬧開了,連忙就對墨雪吩咐道,“我先去二叔那裏送歡歌,你去租一輛車先帶著三妹妹回府吧,祖母問起,就跟她說,我隨後回去解釋。”
“是,小姐!”墨雪應道。
展歡顏於是片刻也不多留,就拉著展歡歌沒入人群,去尋自家的馬車。
這裏是鬧市,人來人往,北宮馳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不能公然發作,出門沒逮到人也隻能暫且壓製了脾氣。
孫遜從後麵追出來,麵色也是極為難看道,“殿下,先走吧!”
方才二樓的雅間裏就有幾位朝廷大員設宴,被展歡雪這麼當眾一鬧,事情肯定沒有辦法完全遮掩。
後麵展歡雪正被人扶著從裏麵出來,北宮馳此時見她就是一肚子的火氣,冷哼一聲就大步流星的離開。
裴思淼和李芳菲最後出來。
李芳菲蛾眉深蹙,狐疑道,“淼淼,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覺得今天這事兒怎麼這麼奇怪呢?”
“什麼奇怪?”裴思淼道,眼底有隱晦的冷光浮動,目光盯著展歡雪孱弱的背影,幾乎是要在她背上戳出幾個洞來。
李芳菲扯著她的袖子將她往旁邊帶了一步,見到四下無人才道,“這兩天外頭都有傳聞,說二殿下屬意忠勇侯府的大小姐,前天還有人見他去過忠勇侯府呢,可是今天這展二小姐的話又是什麼意思?難不成——”
“二殿下的神情你又不是沒看到,八成是那個不要臉的賤人異想天開!”裴思淼道,不住攪著手裏的帕子,想到方才展歡雪糾纏北宮馳的一幕就覺得厭惡惡心,揮揮手道,“真掃興,遇到這種事,弄的我胃口都沒了,我們還是回吧!”
“好吧!”李芳菲隻覺得看了場百年難得一見的好戲,正急著回去和自己的母親說道,什麼也沒多想的就直接點了頭。
兩人相繼離開,而忠勇侯府的婆子卻是為了難——
展歡雪不分場合地點的鬧了這麼一出,事情肯定不能善了,兩人商量了一下,也不敢帶著她離京了,幹脆直接打道回府。
這邊北宮馳剛上了馬車就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冷笑道,“本王就說她怎會就這麼服軟了,原來是早有預謀!展歡顏!你好!你好本事!居然擺了本王一道!”
孫遜陪侍在側,心裏也是萬分焦急,開解道,“那展大小姐當是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吧?王爺是展培的頂頭上司,得罪了王爺,他們整個忠勇侯府都討不了好,她應該不會看不透其中利害吧!”
“展培算什麼?她與展培早就不是一條心了,還會在乎展培的前程?”北宮馳道,目光盯著車廂一角,渾身上下都透出冷厲的殺氣來。
他這一輩子還是頭一次吃這麼大的虧,可笑的是竟然還是栽在了一個小女子的手上。
“是我疏忽了!”想到最後,北宮馳卻是怒極反笑,笑的暢快淋漓之餘,讓孫遜看著都覺得毛骨悚然,“本王之前是一直覺得,就算她和展培的父女情分淡薄,但忠勇侯府還是她日後安身立命的本錢,卻是沒有想到她既然能與展培動手,必定早就存了破釜沉舟的勇氣。這個丫頭,果然是夠狠辣!”
得罪他?算計他?
好!很好!
“掉頭!”北宮馳心裏是越想越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幹脆直接對車夫喝道,“去忠勇侯府!”
車夫知道他這會兒火大,一聲不吭的就調頭走。
孫遜聞言,卻是大為意外道,“王爺,您這是——”
“她既然是要和本王撕破臉了,本王自是要叫她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北宮馳道。
不是他如此沒有風度要去和一個小女子計較,而是展歡顏這一次的確是將他得罪的狠了——
展歡顏不同意聯姻是一回事,但是公然把他和展歡雪的事情捅出來,連他後麵的路子也給一並堵了,這就著實叫他火大了。
孫遜雖然是覺得他此時的狀態不適合上門算賬,可北宮馳的脾氣他卻是勸不住的,也就隻能默許。
展歡顏送了展歡歌回去,並沒有進展府的大門,隻就對迎出來的管家說明了一聲,就帶著人直接回府了。
展歡歌還沒太弄明白這整個事情的原委,一直回到內院,精神都還有些恍惚。
劉氏看了,不由的皺眉,“你這丫頭是怎麼了?怎麼出去一趟,就跟丟了魂兒似的?顏兒呢?”
“大姐姐有事回去了。”展歡歌脫口回道,後麵才逐漸回過神來,一把握住劉氏的手道,“母親,今天我和大姐姐出門遇到了一件怪事!”
劉氏略有警覺,側目對身邊洪媽媽使了個眼色。
洪媽媽會意,馬上打發了丫頭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