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展歡顏的這話屬實,他一則是沒想到她會對自己這樣一個外人坦白的說出來,二來——
她談論這事兒的語氣也太過冷靜了些,完全不似是劫後餘生那般的恐慌或者慶幸。
感覺到他的視線移過來,展歡顏便是微微一笑對上他的目光反問道,“現在殿下還會覺得這裏的精致好嗎?”
北宮馳張了張嘴,一時卻是不知該是如何作答,過了一會兒才略有幾分尷尬道,“這樣說來,的確是煞風景了,大小姐若是不喜歡這裏,不如我們移步別處了?”
北宮馳說著就抬腳要走。
“不必了。”展歡顏卻是拒絕,隻是神色平靜的看著他道,“殿下怎麼不問,那件事的後續是如何解決的?”
按理說這些都是展家的家務事,又涉及陰私,展歡顏是不該對他說的。
北宮馳之所以沒問,就是不想逾矩去打聽別人家後院的事,這麼一來倒是被展歡顏一句話給問住了。
展歡顏似是早就料到會是如此,所以也不等他應聲就又自顧說道,“我設計殺了她,就在她意圖暗算我的第二天晚上,活活燒死了,並且現在闔府上下,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和我有關。”
北宮馳倒抽一口涼氣,不由的勃然變色。
他看著眼前女子明豔而平靜的臉孔,若不是多年來的修養使然,幾乎就要倒退數步,遠遠的避開。
展歡顏看著他臉上震驚過度的神色,便是諷刺的笑了——
這個男人,上一世為了登上高位,連他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都能殺掉,連一國之君都敢下手謀算,曾經看著千軍萬馬在眼前廝殺血流成河的場麵猶且麵不改色,可是如今——
竟然在她這樣一個小女子的麵前失了膽色和他慣有的冷靜。
北宮馳瞧見她眼底神色,突然就有了一種被人蔑視的感覺,當即就沉下臉來。
如果展歡顏所言屬實,他此刻就的確是對這個女人存了戒心,他自己的手上雖然沒少沾血,也沒少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可展歡顏卻不過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罷了,這得是要多麼冷硬的一副心腸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這樣的女人,倒還不至於叫他害怕,隻是本能的防備罷了。
半晌,北宮馳才沉著臉道,“為什麼和本王說這些?”
展歡顏笑笑,神態之間卻是一派自然的往旁邊踱了兩步,慢慢道,“殿下的意思,我祖母和父親前段時間已經跟我提了,殿下厚愛,臣女自是感激,可是您匆忙定下這門婚事,是不是太過草率了?”
北宮馳是沒想到她突然就又把話題繞到這件事上,聞言神色倒是緩和了不少道,“上一次本王叫人送來的禮物你都叫人退回去了,所以呢?你不讚成這門婚事?”
“婚姻一事遵從的不過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讚成不讚成又有什麼關係?隻要他們點頭,我答應著也就是了。”展歡顏聳聳肩,不甚在意道。
北宮馳的眉頭又是一皺。
如說之前就隻是他的揣測,那麼這一刻從展歡顏的態度之間他就能十分篤定的知道——
展歡顏的確是很排斥和他之間的婚事。
這些年來,所有的女人對他都是趨之若鶩,在他麵前就隻就賣乖討好的份兒,這樣無視他甚至於排斥他的,展歡顏還是頭一個。
北宮馳的臉色當即就又有些不好看,語氣也冷了下來道,“本王從來就不喜歡勉強人,你若是不願意,明說就是,不過也總要給我一個說的過去的解釋。”
這個女人,竟然真是對他沒動半分心思。
思及此處,北宮馳的心中就跟著升起一股無明業火。
展歡顏回頭,仍是那副淡淡的神色看著他,字字清晰道:“我隻是想要確定,梁王殿下您是真的有意要娶我嗎?”
這一次她問的實在是過於直白,不知道為什麼,北宮馳的心裏突然就起了一種莫名的危機感,寒聲道:“你到底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