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昏黃,草色無蹤。
孤零零的墳包上,幾點血跡滴落。
鄭可求站在墳前無助的哭泣。
猥瑣的人未必沒有純潔的愛情。上百的人頭堆滿了身後的一輛牛車。尖刀穿了兩位貝子的頭顱,冰冷的刀刃上染了腦漿的粉紅色,凍的結實,妖豔異常。
鄭可求哭的像個孩子,鼻涕眼淚從沒停止。那綁住的女子卻成了他的幫手,費力的將凍在一起的人頭一顆顆仔細的陳列在孤獨的墳前。
卑微之人的複仇或許沒有英雄複仇的豪氣,卻更加血腥。
女子看著孤零零的墳包,歎著氣,當自己慘叫之聲傳遍整個吳家樓子,而自己深愛之人絲毫不為所動之時她的心已然死去,現在看著那以前英俊瀟灑的人頭如今不但猙獰而且惡心之時,女子無悲無喜。
當聽到了鄭可求在李燾麵前的哭訴的時候,變得恐懼萬分——小人物的複仇,竟如此的刻骨。
當看著這個猥瑣男人坐在這孤零零的墳前哭泣之時,女子已經無視了男子的卑微,心間充塞著對躺在冰冷墓穴中女子的嫉妒。如有人用心對奴致斯,便是化作飛灰也是今生無悔。
數百火屯軍騎兵,英雄何其多,在這個卑微的男子麵前再也不能耀武揚威,列成方陣靜默站立。李燾無語。
一個平凡的人改變了他的世界觀。泱泱華夏數億臣民,從不乏真情切意流傳,但是當殘酷的事實血淋淋的展現在自己麵前之時,回首望去,那些個淒美的愛情真的美麗嗎?
戲文中每一段生離死別的纏綿故事真的隻值幾滴廉價的眼淚?人性可以真正的泯滅嗎?
冬風無言以對,隻有長哭當歌應答。
那猥瑣的男子一顆顆擺好人頭,點起香燭,恭敬的在無碑的墳前磕頭,哭的像個孩子。沒有撫胸氣喘,沒有言辭輔助,隻是嚎啕大哭。似一個天真的孩童失去了自己的玩具,又似一個古稀的老者失去了自己親愛的妻子。
便隻有哭,那女子幫忙將那些人頭潑上桐油,男子引燃。惡心的肉香開始四處蔓延。
那男子收住淚水,哈哈大笑起來,跳著腳不停的做些奇怪的舞蹈。
“便是死了也要你們做那無頭隻鬼,閻王不收,地獄無門,哈哈哈哈……”男子的聲音嘶啞激烈,十分難聽,但是刻骨的恨意幾乎讓人喘息不得……
正午之時,風停了,李燾回首望去,那吳家樓子所有的財貨全被搬上車來,巨大的火光衝天而起,混合這濃重的燒屍味道充斥天地間。
兩邊燒完,李燾來到了麵色瘋狂的鄭可求麵前道:“去寧津縣陳子龍先生手下做事,便說是我讓你去的。”
鄭可求突然正色,將身上灰塵彈掉,鄭重一躬道:“學生領命。”
李燾點頭,那女子卻嬌聲叫道:“還望大人收留。”
李燾皺眉道:“留下來照顧他。”
女子盈盈萬福,隨後飛快的抓住鄭可求的肩膀。
鄭可求皺眉掙開,女子卻如蛇般有盤上,一臉的笑容。
大軍起身回轉寧津。
一路無事,到了寧津鄭家,李燾見鄭錚要了鄭可求。
有陳子龍文李燾道:“觀其人,聽其事,這鄭可求直如青蛇般的人物,主公緣何留他?”
李燾道:“毒蛇放在手下,見起歹心乍起,便可一棍子打死,如若放出,便如狼歸山林不可尋覓反成氣勢,而且觀其有情有義未必不堪一用,心智堅忍,謀略出眾,善用當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