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因為天熱曬了半日煩的不行的宋嘉祁一看見村長更煩了。
村長來幹啥?肯定還是村裏人要買紅薯秧。平日裏還好,宋家一邊收割錢記糧行一邊派人來拉糧食,這頭磨房剛磨出來一車的麵那頭馬上就拉走了,又有那嘴不嚴的糧行夥計隨口說了“這一季少不得得百十兩銀子”更是讓村裏人都紅了眼。
錢記的夥計說的還是保守價。他們並不知根知底,就是隨口胡謅罷了,覺得至少是這個價。實際上宋嘉祁自己的紅薯麵加上代佃戶賣的,統共起來得有二百多兩近三百兩銀子呢。
本來宋嘉祁都放出話了今年肯定不會外售紅薯秧,村長還是被村裏人央著求著來找宋嘉祁,想著這回就算施點壓也要讓宋嘉祁賣一些紅薯秧給村裏人。
……就是如何施壓,老村長走在路上都沒想好。宋嘉祁這塊骨頭軟硬不吃太難啃了,連薛家都沒得著紅薯秧,太不近人情了。
宋嘉祁蹲在樹蔭底下監工,老村長就蹲在宋嘉祁旁邊喋喋不休,把宋嘉祁煩的都想照他老臉來幾下了。但這畢竟是村長,又是個老頭,宋嘉祁也隻能咬牙忍了,最後無法,隻得鬆了口:“行行行,賣賣賣!”
村長老臉一喜,剛要回村宣布這個喜訊,宋嘉祁又道:“但是沒有那麼多紅薯秧了,我隻賣給三戶人家,不能超過十五畝地,村長自去選三戶人家吧,選出來我還有話跟他們說,同意了我才賣。”
三戶!十五畝地倒不過分,碧溪村人多地少,每家也就那三五畝地,少有人家有超過五畝的。但三戶人家?村裏還不得因為這三個名額掙破頭!
“啊,”宋嘉祁又說,“我家這些佃戶想種也可以參加,優先選擇我家佃戶。”
村長老臉更是一黑。
宋嘉祁臉也黑了:“我原說今年絕不會賣紅薯秧子的,年初村長才來我家談的話不會忘了吧?肯賣三家我都是賣村長您的麵子,再多說我一根也不賣了。”
村長都要被他這惡劣的語氣和惡劣的內容給氣炸了,指著宋嘉祁直哆嗦:“行,你……你等著!”
村長走了,宋嘉祁立刻對自家的佃戶道:“快,先別挖紅薯了,先弄秧子——把咱這一季要種的紅薯秧子留出來,多留十五畝地的,其他的都給我剁碎了大家帶回家喂雞喂豬!”
佃戶們忙著收地沒聽見宋嘉祁和村長的對話,此刻主家有吩咐做佃戶的也沒異議,匆匆忙忙的把要栽種的紅薯秧子給拾掇出來。山上監工的不止宋嘉祁一個,錢記糧行也派了人來幫著裝車運送,宋嘉祁麻煩錢記的人幫著監督佃戶拔紅薯秧,自己裝作駕車運送回家的樣子,到了半山腰就把紅薯秧子都收進了空間,也顧不得空間被塞得滿滿當當的,轉身再回去監督佃戶們把剩下的紅薯秧子全部剁碎。‘
……剁得稀碎。
“有點糟蹋啊。”有佃戶有點不忍心,這紅薯秧做菜開湯也不是不行,何必一定要喂豬喂雞呢?再說經過去年的年景,大部分人家的雞豬都賣了,誰家有那麼多雞豬要喂呢?
“那也沒辦法了。”宋嘉祁冷笑:“我就是便宜了雞和豬也不想便宜了和我不對盤的人——我生平最討厭別人威脅我了。再說了有本事威脅也就算了,我現在都沒想清楚是憑的什麼威脅我呢——好大的臉。”
幾個佃戶麵麵相覲,都不知道自己主家在這兒咬牙切齒說什麼瘋話。錢記糧行的人也一頭霧水,不過他們收到的命令是和紅薯有關的,跟紅薯秧可沒關係,便也不再多問。
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就懂了——村裏有些個出了名渾的,拉了車上了山,表明了是要明搶紅薯秧呢。
宋嘉祁冷笑著指了指地上剁碎的那一攤:“家裏有雞有豬要喂的,隨便拿,別客氣。”
宋嘉祁這一手弄得確實狠,不單狠,還很難看。簡直是打全村的臉,村長和那幾個渾子的臉尤其被打得啪啪作響。
那些上山來打算搶紅薯秧的人臉都綠了,幾個佃戶見了這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村長剛怒氣衝衝的下了山,縱然村長沒親自上山來搶紅薯秧,村長下山之後說了什麼?到底什麼原因才會激得這些渾子上山來強?
——宋家的佃戶裏還有村長的兩個小兒子呢,此刻臉色五彩繽紛煞是好看。
宋嘉祁指了指地上被剁碎的紅薯秧之後就不再多言了,自己裝了一些帶回家:他家裏是有不少雞要喂的。
倒是不怕那些渾人搶紅薯:搶紅薯秧也就罷了,紅薯已經不是他的了,今年地裏的紅薯都是錢記糧行的,明年是葛記糧行的,糧行也派了人來監工,宋嘉祁倒不信這些欺軟怕硬的渾子敢和糧行的人硬碰硬:不說打不打得過那些正職夥計兼職打手的,糧行多多少少和官家有點來往,哪怕是和個小捕快有來往,村裏人也是得罪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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