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南卉甄在一起的時候,崔勝賢覺得很自在,所以他很喜歡待在她身邊的感覺。對於敏銳的崔勝賢來說,南卉甄是個非常簡單的女孩,她的情緒是那麼好懂,隻要你看著她的眼睛,便什麼都可以知道了。她從不隱瞞,也從不掩飾,開心就會笑,委屈了就會微微嘟嘴,一點點事情,她便可以笑得足夠明媚無邪。她總是用那樣充滿溫暖鼓勵,有時又有些向往和崇拜的眼神看著他,這樣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足夠強大。
他從來都並不擅於表達內心的情感,或者是說出自己心中的煩惱,與其說是喜歡死撐,不如說是憊懶於開口,因為他總覺得,有些事情,該懂他的人,總會懂他,而那些無法理解的,就算他說得再多,他們也同樣無法感同身受。即使是深交很久、值得信賴的好友,也要突破許多障礙才能進入他的內心世界。所以,至今為止,他能與之傾訴心裏話的,寥寥可數,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肯付出如此深的心力,去擔下這種沉重的責任的。像他這樣的人,總會活得比很多人累,所以他喜歡搞笑,因為這樣一來,他的生活,似乎也會輕鬆很多。【注1】
但在南卉甄麵前,崔勝賢常常有一點無力招架的感覺,因為南卉甄雖說不諳世事,但就是本能地能感知出他的心事,多麼玄奇的事,不是嗎?所以,在他麵前,崔勝賢不需要去假裝什麼,去掩飾什麼,也不需要謹慎地去在意她的話裏,會不會有什麼隱藏的意思。簡單一點說,在她身邊,崔勝賢覺得可以放下靈魂一部分的重量,透一口氣。
對於他來說,這樣的感覺很珍貴,珍貴的他不敢輕舉妄動。誰能相信,在舞台上那麼Chrisma的崔勝賢,麵對感情時,其實這麼裹足不前呢。他擔心一步沒走好,他會失去這種珍貴,他有不少顧慮,首先,就是南卉甄的心意。他不確定,南卉甄對他如此特殊,究竟是因為她心裏也對他有感覺,還是隻是因為他是她第一個朋友,所以她有些雛鳥心態。崔勝賢也對他倆的可能性,有了些質疑,他大她近五歲,這五年,可並不是多跨一步,就能輕易消除的。她的未來,充滿著不確定性,她還是個未成年呢,等到她真正接觸到了這個花花世界,她會不會,不願再將眼神,停留在他的身上呢?
好吧,他承認,他不是個勇者,從來就不是。【注2】
在崔塔普反複掂量的時候,南卉甄也迎來了她人生的轉擇點。這一天,Thomas本來守在店裏,領著南卉甄一起欣賞他新年時才去巴黎收集的一批畫,但是兩個人還沒看到一半,Thomas收到一個電話,然後他就抱歉地跟南卉甄表示,他需要去機場接一個人,畫隻有下次接著看了。南卉甄很懂事地點頭應下了,於是Thomas就先把南卉甄送回家後,直接開著車去了機場。在停車場後停好車後,他看了看表,時間上還來得及,便下車,到了機場的登機口去。
一到那兒,他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邊玩手機,一邊站那兒招蜂引蝶呢。那是一看起來三十多歲的高大男人,穿著一身騷包的香檳色休閑西裝,頭戴著一頂小呢帽,腳蹬一雙黑白拚色英倫風係帶皮鞋,十足的雅痞風格。
Thomas搖頭輕笑,這貨,還是一如既往的騷包,他大步走上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笑道:“臭小子,知道回來看你兄弟我了啊?”那人應聲回頭,看到Thomas,眉一挑,上上下下瞅了他一圈,笑著損道:“喲嗬,哥們兒,好久不見,你又老了幾圈啊,這是怎麼弄的呀,跟個中年大叔似的,完全沒有你當年的風采了呢。”
被損的Thomas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說道:“Ciro,我的國王陛下【注3】,你以為我跟你似的啊,你是個老師,整天假期又多,玩的又好,天天跟年輕人接觸,心態多好啊,時不時還可以勾搭勾搭年輕小姑娘,你哥們兒我就是以開畫廊的,還是已婚人士,跟你能一樣麼?”
說完,Thomas彎腰接過Ciro的行李,另一隻手攬住他的肩往機場外走,說:“好啦,走吧,既然到了兄弟的地盤,就該兄弟來盡地主之誼了,走吧,先去我的畫廊吧,我還要拿點東西,晚上去我家吃飯吧,我叫我老婆給你弄點好吃的,你別說,你嫂子的菜,做的還是不錯的,既然到了韓國了,你就嚐嚐地道的韓國菜吧。”
被叫做Ciro的男人,跟著Thomas往外走去,一邊嘴裏還不饒人:“就你那小畫廊,我跟你說,我還真不大樂意去,我怕憋得慌。”Thomas給他一腦鏰子,氣道:“嘿!你還來勁了你!老實點哈,你可是站在哥的地盤呢,小心點嘿,不老實看我不整死你我。”嘴上說的厲害,卻帶著笑將兄弟的行李箱放進了後備箱,Ciro也無比配合,裝作害怕地抖兩抖,佯裝求饒道:“喲,哥,可別,我是真怕。”然後貧了半天的兄弟倆,相視一笑,上車,直奔Thomas的畫廊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