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塵埃落定,雨停了,風止了,想看見的人卻不在眼前了。
“他,在哪?”幾乎是被陸笙扶著走過去的筠琦,心中皆是愧疚,滿是殤。
也許她忘了,這是阮家留給他唯一的使命,也是阮家留給她唯一的念想。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抬首看著他們二人。
腦中忽而閃現著一點回憶。
兒時,龍蛟便是自己的好哥哥,錯替自己擔著,過替自己受罰。危險時他總能第一個出現,陪她一起度過。
滅門當年,他受命於主人她的父親,一生一世守護少主的她,如今徹底的落實了。
諷刺,真是極大的諷刺。他明明不該是這個結局,遇見讓他開始可以為自己而活的人時,就不該繼續走這條路了。
可龍蛟的心,向著阮家,向著她。可以無限包容她的無理取鬧,或是複仇的心。
拋下心愛的女人,也無所謂麼?
那個姑娘等著他回去成親,卻被自己召來……憑什麼呢?
抹去了眼角的淚,看見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薛穀銘,她一驚,愣在那裏。
挪了視線時,竟看見了屍橫遍野。
“啊!”她失了理智,忘了此刻的形勢曾是她一手造成。
這一聲驚歎下,更多的是,回憶起多年前的一幕幕。
她失控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陸笙便是擔心這個,看見一次又一次的血腥、殘忍畫麵,難免想起多年前的慘況。
蓬一然說過,那失憶隻是暫時的,終有一日會記起的:“筠琦?別怕,別怕。”
短暫的安慰並沒有起任何的作用,隻眼睜睜的看著筠琦越發的驚恐,越發的痛苦。
蒙起了眼睛,試圖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不曾發生。
墨國嘉禹八年,七月末,都南阮家。
“夫人,小琦呢?”風塵仆仆,從外歸來的阮寒傲,一回來見尹扶湘端坐那裏,好似等了他很久的樣子。
尹扶湘莞爾一笑,站起為他遞上一杯茶水:“小琦在書房擺弄你的東西呢,要是知道你回來了,一定很高興。”
抿了一口,聽見這話隻笑了笑:“在書房?看來我要考考她了。”
尹扶湘聽著也是覺得好笑,要是小琦聽見,恐怕再也不願意趁著他不在去書房玩了。
“前陣子聽說薛家要和我們聯姻?可我們小琦還小,萬一長大了不喜歡對方,那該如何?”雖說是門當戶對,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可他們家也不是什麼迂腐的人家,婚姻之事還需要兒女自己的同意方才圓滿。
阮寒傲聽見薛家二字,臉色都變了,將茶杯放下,又扶著夫人坐了下來:“不擔心,薛家我已經回絕了。
小琦將來的婚姻大事,她有能力自己做主,隻要是人品佳,家世也不重要。”
阮寒傲已是開明了,對於女兒的教育和指導,並不是無盡的寵溺,卻也嚴不起來。
終是在尹扶湘的肯定之中,一並走向了書房。
“不過說來也奇怪,薛家和我們斷了好久的聯係,怎麼一來就想到聯姻的事?”
尹扶湘並不是真的不解,而是等著阮寒傲能夠坦誠一些,家裏發生的事情,她可以分擔一點。
隻是近來他看起來的確累了很多,為何總是不願意說呢?
“這個倒是不必介意,既然我都拒絕了,想必薛亥丞也不會再來。
夫人,小琦如今才七歲,咱們自然不用擔心那麼久遠的事情,不過,隻希望她將來的夫君能如你我一般,相守一生才是。”說話間,牽了夫人的手,依依不舍。
尹扶湘臉一紅,嗔怪道:“小琦都七歲了,你還來這麼酸的話,叫人聽見多害羞啊。”
那一時,久違的心情湧向心頭。青絲纏繞情結,笑顏如花,再美的風景比不過你,再香的花兒不如你嬌。
眉黛間,還似年少時初見一般的青澀,這麼多年,好像從未改變過。
“夫人,我們相愛,相敬如賓,何必在乎別人的看法?
夫人莫不覺得這羨煞旁人的舉動很是曖昧?”阮寒傲忽而一笑,拉著夫人繼續往書房去。
“爹爹!”那就是兒時的她,阮筠琦。可愛的包子頭,青色的衣衫下,卻穿了一雙被潑了墨的鞋子。
阮寒傲一見這雙鞋子,立馬笑了起來。鬆了夫人的手,走向跑向自己的女兒:“你娘說你在我的書房裏,是不是在看書呢?”
筠琦那時,還是一臉的天真,充滿了笑容,充滿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
“爹爹你猜猜,我在看什麼呢?”她咧著笑容,頗有趣味的看著爹娘。
爹,娘,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且寬容,不論她做了什麼,錯的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