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房間的香爐裏飄散出淡淡的檀香味,隨著飄渺的青煙徐徐繚繞。葉寧將手中的軟巾在臉盆裏浸透、擰幹、蝶整,動作嫻熟優雅,一氣嗬成,看得床榻上的男子眉目動容,臉上有淡淡的光華流轉,此刻的他沉浸在從未有過的溫馨的感覺之中。她做得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卻讓他感到濃濃的暖意。就像是自己心愛的妻子在伺候著自己的夫君一般。
不過這樣溫馨的感覺在他心頭還未縈繞多久,驀地,想起他已經無法解救的惡疾,立刻感到渾身冰冷,猶如跌進了冰窟一般,一時間怔然不語。
而此刻的葉寧絲毫想不到蕤親王心中會有這麼多的複雜情緒,她拿著濕巾轉身走到他麵前,然後輕輕地幫他擦拭,從額頭到臉頰再到脖頸,動作輕柔而緩慢,眸光清潤,睫毛眨動如棲落在花間的蝴蝶一般,翩躚不定。鼻息間是特屬於她身上的清雅幽香,讓人心神搖曳,情不自禁。
蕤親王看著她專注地樣子,心中翻騰湧動,疼痛不已,好像被人揪住心髒,狠狠捏碎的疼痛,難以承受。上天對他而言,是何其的眷顧,紅塵之中讓他邂逅到如此睿智過人、蕙質蘭心的女子;上天對他而言,又是何其的殘忍,將他和她置於生死相離、無法執手的境地。良久,他隻能緊緊咬住牙,強壓製住心中的激流猛浪。他以命換命救下她,他不後悔;他拒絕她成親的請求,他更不後悔。他隻願今生能有一個好男子善待、嗬護於她,他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那麼,他在另一個世界也會安心地祝福於她。
替蕤親王擦拭好臉頰,葉寧將軟巾放到一旁,看到蕤親王有些淩亂的發髻。她衝他莞爾一笑,“我幫你梳發髻吧。”
蕤親王微微一愣,隨即掩去眸底的一汪複雜情緒。難道她不知道嗎,她越是對自己好,自己便沒有舍去她的信念,在她麵前自己的意誌力越來越薄弱了。不知什麼時候,或許自己的意誌力就猶如山洪爆發一般,奔湧澎湃、勢不可擋。或許那個時候自己真的無法再抵抗她種種的好了。可是,此時此刻,他又如何能忍心拒絕掉她?許久,他蒼白銳薄的唇片中有些顫抖地溢出一個“好”字。
於是,蕤親王坐在梳妝台前,葉寧安然地站在她身後,幫他散開滿頭青絲,然後執起象牙玉梳一下一下,梳理著垂落的烏發。那一頭烏發此刻傾瀉於背後,窗外的陽光投射進來灑在上麵,泛起熠熠的光澤,仿佛是一匹上好的華貴錦緞。葉寧情不自禁地用手輕輕地摩挲了幾下,動作溫柔而優雅。
蕤親王透過麵前的鏡子看到葉寧那樣的舉動,眼光微微一閃,墨玉般的眸子像是浮起一層薄霧,難以窺明其神色。這樣的動作,落在他的眼裏是那樣的熟悉。曾幾何時,他的母妃也是這般輕柔地愛撫他的烏發。
念此,心口不由的有些腫脹。他的母親曾經是雲貴妃,生前曾經是先皇最寵愛的妃子。她在的時候可以說是豔壓群芳,獨寵後宮,讓後宮三千粉黛盡失顏色。可是,也正是先皇的聖寵優渥,將他的母妃逼上了絕路。他的母妃是被其他妃子暗害的。當時她的母妃已經懷有了七個月的身孕,最後被宮中的一個妖妃收買宮女在母妃的安胎藥裏下了夾竹桃粉,所以導致母妃早產,最後一屍兩命。雖然先皇後來賜死了那個妖妃,可是他卻徹底失去了母妃和他還未出世的皇弟。從此他痛恨後宮的勾心鬥角、陰謀算計。當時他發誓今後一定要保護他在意的人。所以他冒著刺骨的陰冷跳進冰窟裏救出皇弟,如今他為了她以命換命,讓她服下了天香豆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