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看不出什麼,徐沫影便放棄了。他坐直了身子,一麵想自己苦惱的理想,一麵等司機師傅開車。
十分鍾,一刻鍾,半小時。那師傅除了狠狠地抽煙,根本沒有開車的意思,而且這車上也不再有其它的乘客上來。
“師傅,請問您這車,什麼時候開?”實在忍不住了,徐沫影問了一句。
司機又使勁吸了一口煙:“這車今天不開了。已經下班了!”
“您不是說這車能上嗎?”
“能上,”司機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但是不開!”
徐沫影心裏暗呼倒黴,今天怎麼老遇到這種窩心的事情。估計這司機家裏出了什麼事,所以心情不太爽,下班了不回家卻在這裏悶頭吸煙。徐沫影知道,這時候說什麼也沒有用,下車才是正道。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向車門,邁步剛要下車的瞬間,卻聽見後麵傳來一個蒼老的略帶沙啞的聲音:“天府坐命的小夥子怎麼可以瘦成這樣?”
話音雖輕,卻像一個炸雷一樣在徐沫影心裏猛地爆炸開來,讓他禁不住大吃一驚。
說話的是在後麵睡覺的那個壽衣老頭。車上沒有其他的年輕人,這句話顯然是對徐沫影說的。
天府是紫微鬥數預測中的一顆主星,而徐沫影恰好就是天府星坐守命宮的人。天府本是財庫,天府守命的人多半體態肥胖,而徐沫影看起來卻十分瘦削。這是半年來節衣縮食的結果。那老頭沒有看過他的命盤,初次見麵,竟然一眼瞧出他守命的主星,必然是易學高人無疑了!
徐沫影驚奇地轉過頭,脫口向那老頭問道:“老師傅,您怎麼瞧出我是天府坐命的?”
老頭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麵用髒兮兮的袖子抹著嘴角的哈喇子,一麵輕描淡寫地說道:“哼,這都瞧不出來,還學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做什麼!”
司機聽到兩個人說話,這時候也轉過頭來,不耐煩地說道:“行了快下車吧,有什麼話都下車去說!”
徐沫影趕緊走上兩步,扶著壽衣老頭胳膊下了車,正準備請教剛才的問題,那司機卻跳下車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你小心點吧,這老爺子八成是個瘋子!我每天一下班,他就準時爬上我的車睡上一個多小時,攔也攔不住。你呀,能離他多遠就離多遠吧!”
聽到司機的話,老人也不計較,反而嘿嘿地笑了兩聲:“你這可就說錯了,我是從墓場裏爬出來的,可不是從瘋人院逃出來的。”說著,老人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壽衣,“看到沒?這身行頭還沒換呢!”
老人一臉認真的樣子,把司機嚇得趕緊又走開兩步,轉過頭對徐沫影說道:“得了,這老爺子八成是真瘋,我還是閃人吧!兄弟你自個保重,白白!”說完,他邁著大步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老人突然像孩子一樣裂開嘴笑起來,然後轉頭問徐沫影:“我是從墳場裏爬出來的,你怕不怕?”
“不怕!”徐沫影搖了搖頭。他認定這老頭是精通占卜的高人,而印象中,世外高人往往有些癲狂,但若說老人是從墳場爬出來的也並非全不可信。隻有死人擺脫了五行陽氣,從麵相上才看不出任何生命信息。徐沫影強烈的好奇心促使他繼續問下去:“老師傅,您到底怎麼看出我是天府坐命的?”
老人收斂了笑容看著徐沫影,把眼睛一瞪,問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像你這麼笨嗎?”
徐沫影一臉尷尬。學占卜是需要悟性和機緣的。像徐沫影這樣,十幾歲就能精確推算到事情發生具體時間的人,已經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很多當代占卜界所謂的大師,推算的命中率和精確度也沒有這麼高。不懂易學的人,認為易學很神秘,充滿了深不可測的玄機;粗通易學的人,認為易學很簡單,不過是一些有章可循的演繹和推理;隻有真正精通易學的人,才能夠靈活而充滿創造性的去進行推演和測算,這其中智商不夠高或者思維不夠縝密的人同樣不能達到較高水平。盡管徐沫影中途放棄了對易學的修習,但他的水平也絕對不容小覷,而眼前這來曆不明的奇怪老頭,明顯對他的能力充滿了不屑。徐沫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師傅,我確實不懂,還請您指點一下。”
老人又瞟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說道:“其實這很簡單。我不但知道你命坐天府,還知道你整個紫微天盤的布局。事業宮是天相、祿存、文曲、左輔,遷移宮是廉貞、七殺,財帛宮是文昌、右弼。”說到這,老人頓了頓,向徐沫影問道,“對不對?”
說得一點都沒錯。徐沫影心裏更是驚訝,他真有點懷疑這老人事先看過他的紫微命盤。中國的紫微鬥數與西方的占星術有著不少類似之處,同樣都分十二個宮度,同樣都是利用人出生時星辰落入各宮度的位置來推算人生的命運玄機,不過宮度的劃分方法有些不同,用來測算的星辰更是炯然有異。紫微鬥數分為命宮、父母宮、福德宮、田宅宮、事業宮、奴仆宮、遷移宮、疾厄宮、財帛宮、子孫宮、夫妻宮、兄弟宮這十二個宮度,主要取北鬥和南鬥主星落入各宮度的情況來作為測算的基礎,期間再輔以各種雜曜,推測精準者,自然可知人生禍福。在這十二個宮度中,最重要的宮度有四個,人稱“三方四正”,也就是命宮、事業宮、遷移宮和財帛宮。老人剛剛所說的,正是徐沫影紫微天盤上三方四正的主要星曜分布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