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有淡淡的茉莉香味,杭瑞景心情微微緩和,先問了她些生活上的瑣碎。杭雲素自不會提飯食之事,始終神色柔柔,麵上也不見一絲委屈,杭瑞景想起此行的目的,心中愧疚,越發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素素,母親她病了…”好一會,他終於歎息著道。
“病了?可嚴重?”杭雲素立時擔憂。
“大夫看過了,也開了藥,隻是需要靜養,你也不用太擔心。”杭瑞景說著,看向她,頓了頓道,“素素以前可見過沈家的恒表哥?”
杭雲素微微一愣:“以前?”
“就是初兒與他訂婚之前。”杭瑞景解釋道。
杭雲素想了想,道:“我來燕京的前半年除了千重寺之外,隻去過一回候府,應該沒見過恒表哥。不過素素確實覺得表哥看著有些麵熟,可能真的在哪見過也說不定。哥哥怎得突然問起這個?可是與母親的病有關?”
杭瑞景微微頷首,又忍不住暗暗歎氣。
杭雲素連見過沈恒的事都不記得,後者卻偏偏將她放在了心尖上,竟是什麼勸都聽不下去。
“是,母親是被恒弟氣病的。”杭瑞景直接道。
杭雲素不由驚愕:“這怎麼可能?表哥性子仁厚善良,母親又看中他,怎會發生這種事?”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自是不能再瞞她,杭瑞景便將這兩天的事簡單說了遍,今天兩人見麵的情景也提了提,便等著她的反應。
聽到沈恒說起的千重寺一遇,杭雲素這才想起為何她總覺得他眼熟,原來兩人竟真的見過,隻是那時候她所有心神都被陳庭歸牽扯著,根本無心記掛他人。
可如今和他三媒六聘定了親的是杭雲初,婚期眼看就要到了,哪有這時候要退婚的道理?
她秀眉緊皺,看向杭瑞景:“表哥此舉實在不妥,不管他心中有沒有別人,他既已和姐姐定了親,強行悔婚便是無信無義,更何況我們兩家沾親帶故,這樣不留情麵是逼我們和候府撕破臉皮,姨母就是再疼表哥也不會同意的,哥哥沒有勸過他嗎?”
她反對的態度如此明確,杭瑞景既鬆了口氣,又忍不住為自己的那絲猜度慚愧。
“哥哥自然與他說過,勸他罵他嚇他,什麼招數都用了,可他竟是油鹽不進,什麼都不聽。至於姨母,退婚她自是不會答應,可若恒弟堅持要娶你,隻怕姨母不會反對到底。”杭瑞景說完,就見杭雲素瞪大了杏眼,不可置信般看著自己。
“表哥他怎可如此行事,我們姐妹難道是那攤子上的蘿卜白菜,任他挑選不成?他這是仗勢欺人!”她抿著唇,秀目裏含了一絲慍怒。
被退親,受傷最多的總是女兒家,旁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若真的退親,杭雲初再嫁困難,沈恒卻照舊能說門好親。倘若沈家堅持如此,他家說不定隻能答應。
“恒弟素來謙和,這次卻是鐵了心。可憐初兒到現在還一無所知,她對恒弟已有真情,我實在不敢想象,她要是知道了真相得有多傷心…”杭瑞景說著,俊臉上掩不住愁色。
他素來開朗,這段時間卻日日陷在糾結愁悶中,眉間都快擠出皺紋了。
杭雲素看著他,既心疼,又有些滋味複雜。
杭瑞景這個時候來找她,自然不會隻是來訴苦,應該已經有了辦法。而這個辦法,想必和她有關。
想起往日兄妹間的親近,她垂了眸,輕聲道:“這事自然不能讓姐姐知道,哥哥若是有什麼辦法,不妨說來聽聽,若有素素能幫的上的地方,定不會推辭。”
這話直聽得杭瑞景羞愧不已,臉皮滾燙,幾乎不敢看她。前些天才說今後定要好好護著她,如今卻又要親手把她推出去,實在是枉為兄長…要不是答應了金氏,又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他就算跪著去求沈恒也絕不會向杭雲素開這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