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院散場,冬天的天色黑得很早,進去的時候還是白天,出來的時候天色卻已經完全黑了。

一對男女手牽著手隨著人流走了出來,男的看上去三十左右,女的則是二十七八,看他們邊走邊說笑的親熱模樣,誰都會以為這是一對甜蜜的小夫妻。但實際上,今天卻是這兩個人離婚的日子……

蕭晨悅是個純鈣(非錯別字,乃知道的),季薇薇則是蕾絲,他們倆在四年前是同事,但真正“認識”卻是在一個圈裏人的酒吧裏,之後成了好友,又在兩年前協議結婚。

——兩年前,蕭母被查出肺癌晚期。她最後的願望就是兒子能成家,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人生。蕭父,以及所有姑姑阿姨,叔叔舅舅,都含淚答應了蕭母的要求,必定要給蕭晨悅找個合適的姑娘。

蕭晨悅在察覺並確認了自己就是傳說中的同1性1戀時,曾經緊張的試探過自己的父母,對於這種特殊存在的看法。結果父母的回答,讓他從此熄了說出真相的心思。

“那種東西,不是犯罪嗎?”織毛衣的母親眼睛裏帶著清楚地厭惡和迷惑。

“那種畜生,就該打斷腿關進精神病院去。”父親的厭惡則更明顯。

其實在蕭父蕭母年輕的時候,同性行為在中國法律上,確實被認為是精神病與犯罪。即使時移世易,年輕時刻印下的道德準則和行為標準,也依舊是不可改變的。

蕭晨悅明白,他如果不想失去父母,那就隻能隱瞞,隻是成年工作後,偶爾悄悄的去圈裏人流連的地方,尋找一夜的真實。

既然他曾經沒有說出真相,現在麵對病危的母親,更加不可能“胡言亂語”。

不結婚,就是不孝。

蕭晨悅愛他的母親,所以他結婚了,娶了他的好友和同伴。

蕭母安心走了,但晚年失伴驟然變老的父親,卻開始頻頻要求蕭晨悅給他個孫子或者孫女抱。老爺子甚至特意搬進了小夫妻的家,給他們做家務,做飯菜,隻為了兒子、兒媳不要為閑事分心。

蕭晨悅,也愛他的父親,可是這一次,他確實受不了了……

就在他忍不住要對父親和盤托出的時候,蕭父在買菜的路上跌倒。隻是輕輕的一下,結果卻是顱內出血,幸好有認識的鄰居發現了老爺子,把人送到了醫院。醫生對匆忙趕到醫院的蕭晨悅說,開顱取血,受一次罪,卻也隻能多活兩天,不開顱,安安靜靜的今天晚上也就“睡”過去了。

但作為兒女,怎麼能放棄一線希望?開顱之後,老爺子短暫的恢複了意識。雖然說不出話,但看表情,蕭晨悅知道他要表達的是自己的遺憾。

蕭晨悅笑了,說等以後一定帶著小孫子去拜祭二老。老人發出了“赫赫”兩聲,臉上依稀能看出是個笑容,就此失去意識,一直到死亡。

蕭晨悅真心因為失去了父母而痛哭悲傷,但同時他能感覺到自己心靈深處卻有著那麼一點慶幸,這讓他對自己產生了嚴重的自我厭惡。甚至有幾次他發現自己竟然站在廚房裏,手上拿著菜刀,身邊是一臉恐懼和擔憂的季薇薇。

蕭晨悅最終挺過來了,隻是他對性也有了嚴重的抵觸。就算已經“自由”,也一次都沒去找過伴。隻是為了讓季薇薇放心,他偶爾會出去住在旅館裏。

現在她確實真正放心了,也到了他們分手的時候。季薇薇已經找到了一個她愛的,也愛她的人,蕭晨悅早就該放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