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攬著齊大太太,細聲慢語道:“您不必如此,父親叫我過去也是問我的想法,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個逼我的字,可那神情瞧著,卻比您少不了多少擔憂,是真如您一般疼我的,您是他的結發妻子,最親近的人,卻這般懷疑他的用心,讓他知道了,心裏該多難受?”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反過來也是一樣的,父親養育我一場,您疼我一場,姐妹兄弟們與我有手足之情,無論如何我都要為他們考量,若是隻顧自己痛快,那便是自私,又與那些個唯我獨尊之徒有什麼分別?”
齊大太太聽了她這番話,忍不住掉眼淚:“你如此曉以大義的,恨不能將全家的禍福抗在身上,自己以為是大公無私,卻才是真的蠢啊!”
“人活一世,若是連自己的命運都左右不得,即便是生出顆七竅玲瓏的心,也是要被所牽掛之人活活累死,沒有一天活得是自己,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
“你才隻有十四歲,那四王府的二公子快要二十歲了,還是個病簍子,二十年來連門都沒怎麼出過,嫁得這樣一個夫君,你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若是你被人欺負了,他還能有心力去維護你,為你出頭不成?”
“況且他的病若是真如那人所說一般,就必然是個短命的,若是哪日撒手人寰了,你年紀輕輕的守了寡,若是能有個孩子還好,可若是連一男半女都留不下,難不成王府還會肯給你一紙和離書放你回家來不成?”
“你大好的年紀,葬送在了這麼一個不值得托付的人身上,難不成要將一生都埋沒在王府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嗎?到時候你的弟弟們長大了,知道自己的前途都是靠著吸親姐姐的血才得來的,你讓他們有何顏麵自處,如何能做到問心無愧?”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舍不得她。
雖是身處進退兩難之境,可這樣被人記掛著,心疼著,麵對著晦暗不清的前路,齊宸倒也覺得無所畏懼。
她對齊大太太講起自己從前做過的一個夢。
“先頭我做過一個夢,倒是與眼下之事有幾分相似。”
“我夢見自己是一個士族家的小姐,從小錦衣玉食,周圍人都捧著,還有個傾慕的人,日子過得很是自在。”
“可突然有一日,那傾慕的人拋下我娶了旁人,最是難過的時候,家裏人又要為著家族的榮耀著想,將我送去宮裏去做貴人。”
“當時有好些人來勸我,有說好話的,還有恐嚇嚇唬的,字字句句都是要為整個家族著想。”
“我那夢裏的母親說過這麼一句話:身為女子,生來就是沒有自我的,出嫁前屬於家族,出嫁之後心也是要向著家族的;若是家族有難,必當身先士卒,有益於家門之事,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當仁不讓。若是你覺得不甘心,那就到佛前去祈願,讓你下輩子生個男兒之身吧。”
齊宸講完這些,抱著齊大太太的手臂,笑道:“我今生不是男兒身,卻何其幸運地遇到了您和父親真心疼我,姐妹們也真心待我,這樣的日子我很是滿足,更想讓您們能繼續下去這安穩日子。”
“所以無論付出什麼代價,為著您和父親,為著齊家,我都是心甘情願。”
“您就讓我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