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木華扇看的倒吸冷氣,修道後的心靈與本能下意識的為這些死者祈福,伊吹萃香則呆呆的不知道說什麼,看著周圍的風景,突然的尖叫起來:“這裏、這裏我怎麼這麼眼熟!”
“當然眼熟、當然眼熟啦……”星熊勇儀走到前麵,誰都看不清她的表情,這位鬼王,狠狠的捶了下陽台邊緣,將高科技材料做成的陽台邊緣給砸出個拳頭大的坑,悲傷又帶著憎恨般的開口道——
“這裏,是我們百萬名妖族英烈的埋骨場啊!!”
“!”
一句話,激起了另外兩名鬼王昔日的記憶,一幕一幕的畫麵再次出現,那淡淡的血腥味與絕望,似乎又浮現了。
當年就在這裏,數百萬妖族長眠在了這片土地上,足足百萬以上的骸骨啊!不,實際上數量可能少一些,但是這少的數量卻不值得人們慶幸,哪怕是單純負責撿屍體的三族成員都沒辦法高興,那代表著他們必須從泥土當中找出那些已經顆粒化、腐化的骨渣!有些修為高強的妖怪屍體沒有隨著靈魂的消失而腐爛,可是在森森白骨當中存在的還未腐爛的肉體,卻更加觸目驚心。
而後麵那些人也到齊了……被兔妖帶到月球上的那些人:也來到了這裏,這些人最初都是一愣,然後場麵就變的混亂了起來,不少妖怪看到這一幕後直接傻了,還有一些年輕的妖怪在茫然的在附近找到一具屍骨:跟著血脈當中的聯係找到這具屍骨的時候,卻抱著屍體嚎啕大哭,連拉也拉不開。也有的人隻是沉默的,用恐怖的沉默望著這些屍骨群。
後來有人出來組織,混亂的情況也得到了控製,說話本事很厲害的兔妖們則開始控製秩序,人族隻是望著那些屍體與哭嚎的妖族,心中的同情也衝淡了一點種族當中的小矛盾,甚至有些人類也兔死狐悲的看著這些屍體,歎氣連連,為了盡一些人類世界觀中的人道,開始小心的搬運,有的也低聲安慰起一些悲傷的妖怪。
場麵終於得到了控製,他們也終於知道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麼了。拾取骸骨,是她們要做的……這些人,都是秦恩搞到從八雲紫那裏搞到的第一次月麵戰爭後的受害者(父母親族戰死)與當年幸存下來的老兵,秦恩在將月之都的事情穩定下來後,就是做了這麼個事情。
而秦恩無言的打了個響指,一具屍體被完整的推進了這裏,而三名鬼王看了第一眼的時候就轉不開眼睛了,三名鬼王的眼睛一下就變的通紅。
這個屍體……是個有著紅角黑發打扮像是日本戰國時代大名的人,外貌上看不出是男性是女性,現在的她隻是單純的一具屍體,縱然維持著死前的狀態,肉體沒有腐化,可卻無法否認死的事實。
這是怪力亂神當中,代表了【神】這個字的鬼王,矜羯羅,昔日在第一次月麵戰爭的時候,被綿月依姬手刃的鬼王,時隔千百年,這個時候四大鬼王終於重逢了。
隻是,其中一位,卻是以屍體出現的。
“矜羯……羅”
嘎達嘎達嘎達,伊吹萃香死死的咬著牙齒,發出了毛骨悚然的聲音,抬起頭用充滿恨意的目光看向秦恩,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問道:“那個綿月依姬呢?那個綿月依姬呢!”
“她已經死了。”秦恩並沒有被萃香那充滿殺意的眼神嚇到,反而心裏湧出了一絲名為憐憫的情緒:“是被我和勇儀等人聯手幹掉的,將她‘埋葬’在了地球最深處的心髒當中。”
鬼王們沉默了,她們望著友人的屍體,回憶往昔的一幕一幕,沉默了許久,而秦恩也沒有打擾她們,直到良久,伊吹萃香與茨木華扇才對秦恩說道:“謝謝。”
茨木華扇用白布將矜羯羅的屍身包裹了起來,而她的那隻丟掉的手臂也徹底消失不見了,空空的……然後萃香用能力形成了一個臨時的棺材,然後勇儀拉起鎖鏈將棺材扛在背上。
“帶著她的屍體回去吧,鬼王們。”
三名鬼王沒有再說其他的,勇儀也隻是點了點頭,很快三人就消失了,直到她們的身影離開的時候,秦恩才走向一旁的空地,伸出了手,將一塊透明的布給撕扯了下來——
“出來吧,八意永琳,你要偷聽到什麼時候。”無形的隱身布消失了,月之賢者的身影出現在了這裏。
“……真不愧是主公啊,居然感覺到了我的存在啊。”
“你老是耍這種小把戲,上一次趁著我繁忙的時候給輝夜送人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八意永琳,你這樣該讓我怎麼‘信任’你?”
“我可以隨時的向您證明我的‘忠誠’”
“哼。”秦恩隻是冷哼一聲,沒有繼續說話,繼續站在陽台的邊緣,望著那些妖怪在收殮屍體不說話。
“隻是這樣有些不值啊,主公,您這樣很容易讓月之都的平民們離心離德的,再怎麼說,這些人也是侵略者,這麼做的話……”
“八意永琳,我是妖族,你明白嗎?”
“這樣啊,可既然主公您這麼做了,那也請注意月之都的影響。”
“沒關係,從今天開始我可以給人們普及下人道主義精神。”
八意永琳冷笑幾聲,這倒不是針對秦恩的,而是對那所謂的人道主義的嘲諷,不過卻沒有阻止秦恩這麼做下去。
“我是妖族,看在你和輝夜的麵子上,我並沒有為難那些月族,我將她們也看做自己的子民,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八意永琳閉上了眼睛,不吭聲了……月之賢者,她何曾在意過那些平民呢?或許以前有,但是自從和蓬萊山輝夜私奔以後,八意永琳的眼裏就沒有任何人:哪怕是月族!她也不在乎!
所以秦恩扔出來的這個交易對於永琳來說根本不劃算,可是她卻沒辦法否認,若是連這一幕都被發現並且公布的話,很容易讓在月之都內殘存一些威嚴的月之賢者身敗名裂。
那個時候,八意永琳就再也沒有人為她效力了,一旦謀士沒有王依附、沒有棋子為其奔走,那她的智慧也將毫無價值,自保,就已經是一種極限了。
隨後誰都沒有說話,秦恩居高臨下的望著那些取回屍體的妖怪們,也許是周圍一些兔子介紹的原因,這些妖怪也看到了秦恩。
她們知道了是誰讓她們來到這裏的、是誰讓她們前來拾取族人親人骸骨的……
拿到親人屍體的妖族擦了擦眼淚,望著那個用沉重眼神看著這裏的妖王:那個為她們這些弱者複仇的妖王,沉默不語,拾取到親人戰友族人骸骨的人越來越多,看著秦恩的人也越來越多。
最後全部的人都拾取完畢的時候,已經沒有人工作了,大家全都看著秦恩,這種目光的注視隻有秦恩能承受,八意永琳隻是忍耐了一會以後就覺得那目光太刺眼而離開這裏了,僅僅剩下這位妖王站在那裏。
秦恩的眼神悲痛而又沉重,這種神情也影響到了這些妖族的心情,直到他舉起了手,在這數十萬道目光下舉起了手——
“帶著你們親人,回家吧!”
妖族的英靈們,回家吧!
帶著客死異鄉的百萬亡靈的遺骨,回家吧!
長篇大論隻會讓人厭煩,不需要什麼花言巧語,這個時候隻需要一句簡短的話語就足夠了。
沒有人會忘記你們的,你們是為了開辟一族生存空間的英雄,盡管你們受到了陷害,盡管你們千百年都不得安寧,但是今日,你們將會回到自己的故鄉身邊,回到你們的親人身邊!
在這一刻,秦恩這個名字——妖王秦恩的名字深深的印在了這些妖族的腦海與心靈當中,而他的名字也將會隨著這些妖族的傳播而名震幻想鄉!
這是一個民族英雄的故事,盡管他來自異界,可是他卻是妖族的民族英雄!將永遠的流傳下去!哪怕有一日他的肉身死去,那他的英名與傳奇,也依然不會傳播!
秦恩遙遙像是一尊雕像站在這裏,坦然承受著妖族們的目光,而在視線更加深遠的地方,秦恩看見了,有數百萬的亡靈:被囚禁在這片土地上的數百萬亡魂,向著自己鞠躬道謝。
“走吧,走吧,走吧,去迎接新的人生吧,妖族的英靈們,妖族,將會因為你們的靈魂投入輪回之路變的強盛,而你們也將會獲得新的生活新的輪回。”
最終,這些亡魂徹底的消失在月球的土地上,星球上的汙穢與咒怨煙消雲散。
秦恩凝視著天上的藍星,目送著這些亡魂飛入藍星轉生,隻有一位亡魂一直都站在這裏:並非是遠處,而是在秦恩的身後,一位黑發紅角的鬼王,默默的看著自己。
在近距離靠近的時候,秦恩才發現這個長相偏向中性的、擁有極為俊美容顏的鬼王,是位女性。
她沒有說話,隻是揮刀斬斷了額頭上的角,然後將其交給秦恩——最後衝著秦恩下跪,深深的叩首……然後逐漸的透明化,徹底的消失了。
“…………”而秦恩發現,那並非是幻覺,那紅角,真的在自己的手中,緊緊的被它握在手中。
已經,沒有人存在了。
“嗬嗬嗬……”
秦恩帶著清澈的笑容,走進了房間當中,而那紅角,也被他收入了口袋當中:不是異次元空間,而是自己的口袋裏貼身保管。
“一切已經結束了,月族與妖族的千百年來的恩恩怨怨,要在這個時候畫上句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