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色微亮,神思回轉,我終於理清了思緒。經過三次取心血的過程,我終於活下來了。
起身打開窗戶,東方的紅霞布滿半片天空,金色的陽光從雲中射出,溫暖大地。又是充滿希望的一天。
一切劫難,是不是都將煙消雲散了呢?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循聲望去,春華依舊一襲素衣淡然的走了進來,手中還端著幾樣可口的吃食。我摸了摸肚皮,還真是餓了。
“你醒了?”
他淡淡問候了聲。
“嗯。”我微微一笑點頭回應著。
“喻飛影的毒已經解了,完全解了。你也活下來了。”他沒等我發問,便將手中的東西放下,語言精煉簡潔的告訴我了。
我抬步走過去,坐到桌邊,將筷子兩根並齊,欲要下手,忽想起一事,複抬頭看他:“那,他身體其他方麵呢?”
春華麵不改色道:“經此一事,有此結果,已是上蒼垂憐。”
雖說也是意料之中,但是他這麼一說,還是忍不住地失望,心也跌到了穀底。
他還活著,本應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可誰也不知道,驕傲如他,失去他最值得自己驕傲的依仗,會不會恨我一輩子。
照顧他,我心甘情願,就怕他,會受不了。
想起他前日還勾在唇角迷人的輕笑,心又瞬間沉重起來。以後,他是不是不會笑了?
“怎麼不吃?有些事,不是你盡力就能做好的,也不是你擔心,就能改變的。你該換個思路想想,最起碼,你們現在都還活著。這已經夠了,不是麼?”
將筷子置於碗邊,“對於我,自然是夠了。可對於他呢?他除了這條命,什麼都沒了。”
“不。他還有你,有一個全心全意為他著想的你。”
我一陣沉默,有我,又有什麼用呢?我相信,沒有人願意用一生的自由去換一個全心全意為自己的人。
因為別人再好,終究是別人。自己的身體,是任何東西都無法代替的。
春華靜靜地看我吃了一些東西,雖然不多,但也沒有強求我再多吃一點,躬下身子,手腳利落的收拾起碗筷來。
“昨天,是你救了我吧?”
本事淡淡一問,他收拾碗筷的手驀然一滯,轉頭看我,也不曾敷衍欺瞞道:“你竟知道?”
我搖搖頭:“我隻是覺得,眼下最有可能救我的人,就是你。而且,你跟了傾桐多年,這算卜之術應該也多有涉獵吧?能告訴我,我為什麼會突然到這個世界來,又和紅殤互換嗎?還有,紅殤為什麼會和我長的那樣相像?”
春華抿唇,眼神流轉之間,終還是搖了搖頭,“不必問了。我不會說的,有些事情,你需要自己慢慢去找答案。並且,所有的事,既然發生了,便一定有它發生的道理。你和喻飛影苦盡甘來,需要珍惜的是當下。”
許是怕我再開口問他什麼,便端起碗筷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我恢複了一些體力,想要出門去看喻飛影。稍稍整理了一番,便出了門。在走廊裏,我又遇到了千勝老頭。
他似乎也在朝喻飛影的房間去。
上下掃視我一眼,道:“去找他?”
“嗯。”
長袖一揮,“一起吧。”
將喻飛影房門推開,他還在睡著,即使聽到房門乍開的聲音,他仿佛也沒有反應。
我回頭看了千勝老頭一眼,他也是帶著些許疑惑,卻又突然一副了然的模樣,對我附耳輕聲道:“他已經醒了,隻是在裝睡。我先出去,你自己應付。”
說完,便一點也不仗義的瀟灑遠去了。
我心下十分忐忑地走到床邊,靠著床沿坐下,想伸手摸摸他的臉,還沒觸碰到,薄唇似動非動地淺淡著說了一句:“別碰我。”
手指像觸電般縮回,心中的那最後一絲堅強還是墜落下去。他還是恨我了。
不過,我不怪他。易地而處,我也未必會毫無芥蒂的原諒他。他認為我自私也好,蠢笨也罷,總之,他活下來了。
即使以後都要在這種十分卑微的艱難處境中活下去,也有我陪著他。
他忽而睜開了雙眼,愣愣地看著我,“告訴我,誰是那個心明澄靜之人?”
我一時啞然,在替他解毒之前,我甚至都忘記了這方麵該怎樣編造一些靠譜的言辭瞞過他。
“還有,昨日千勝給我解毒之時,你去何處了?……還有,你一早就知道,解毒有很強烈的後遺症,甚至會全身癱瘓,對不對?”
他,竟真的什麼都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