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後的話,紅殤也沒再跟我學,也不知道是瞿峰是真的再沒說什麼,還是她故意不願跟我說了。
後來,楊玥應該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十分不悅地低低地喚了一聲瞿峰,便將瞿峰召了回來。
瞿峰捂著胸口,氣息不暢地單膝跪在馬下向楊玥請罪,“王爺,屬下無用。沒能拿下魔女紅殤,還將無殤劍弄丟了。還望王爺責罰。”
身後久久沒有聲息,忽而一聲:“你的確無用。瞿峰,本王看,你倒是不必再跟隨本王左右了。本王,養不起你。”
瞿峰將頭埋的更低:“屬下慚愧。”
還未聽得楊玥對瞿峰的發落,紅殤在漸寒的晚風中揚聲一喚:“成王殿下,您是否還要另派他人與民女切磋?紅殤,願隨時奉陪。”
楊玥迎著寒涼的晚風將幹咳壓在喉嚨底澀澀地發出兩聲似咳非咳的聲音,隻聽那聲音便很直接地感覺難受極了。楊玥的舊疾,本就忌寒涼。他曾經那麼孱弱的一副病軀,曾經即使在已然灼熱乍現的初夏裏也要在身上搭一層薄毯。今日,卻是如此一人,竟也學會了權謀,手段,還有強迫。還是,從一開始,他便都會,隻是沒有在我麵前用罷了。
鍾子阜拉著馬韁繩過來,低語道:“王爺,今日之勢對我們不利。紅殤以一己之力保全蓮月宮之舉極為收攏人心。若我們帶著這幾百人硬要誅了喻飛影,亦或者說,傷了紅殤。恐怕……蓮月宮一眾,總不好收拾。”
不得不說,鍾子阜真的是十足的老狐狸,將所有的後果都想的清清楚楚。怪不得當初在北晟時,喻飛影麵對鍾子阜的溜須拍馬一副十分淡然不屑又甚有敵意的模樣。
喻飛影也是個心思透亮的人,他那麼聰明,早就把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可惜,聰慧如他,也看不盡我與他的生死劫難。我知道,他心中也會有痛惜,也會有無助,也會有迷茫。他又不是神。可就是再迷茫無措,他都不能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麵,因為,他還要遵守對我的承諾,還要……帶我回家。
我們的家,又在哪兒呢?
楊玥在身後思量半晌,緩聲道:“我們走。”
我坐在馬上隨著眾人調轉馬頭,就要策馬前行,身後一陣不急不緩的聲音隨風而來,硬生生止住了所有人前行的腳步。
“楊玥,”喻飛影依然一動不動地負手立於原地,眉宇間盡是決然還有微不可查的無奈,“你最好將她給我留下,她從來都不屬於你。”
“喻飛影,本王今日放過你,便已是你的造化。你還要與本王搶人?還有,本王的王妃在本王千難萬險之中才找尋回來,為何要拱手讓於他人?”楊玥語氣中滿滿地都是理所應當還有異常明顯的挑釁。
“你!若非本公子當初身中奇毒,才一時行差踏錯將她送到你身邊,你又哪來的什麼王妃?”喻飛影猩紅著雙眼,情緒極為憤慨,身下卻沒移動半步。
看的我心頭又是一陣狠狠地抽痛。我知道,他不是不動,而是他根本動不了。他現在隻能勉強讓自己看起來像正常人一樣立在原地,與人對話,身上卻沒半分力氣。他動一下,說不定,就會摔在地上。我也不想讓自己看到他狼狽的一麵,畢竟,他最怕我看到。就讓他以為,在我心目中,他永遠都是堅不可摧神一般的人物吧。
“那又如何!”楊玥一甩馬鞭,“世上沒有如果。如今天下臣民皆知,孟芊遙,是我楊玥的妻子。根本沒有人知道一個,名叫喻飛影的存在。”
四目相對之間,我深深感覺到了喻飛影此刻心中的不甘與無奈。他是有多麼恨自己,恨自己當初像傻瓜一樣將自己喜歡的人推給自己的敵人,恨自己就這麼臣服於一個名叫“明心”的奇毒而無能為力。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瀟灑的拿起劍來,站在我麵前,替我擋去所有的風雨和傷害。
如今,我和他隻能天涯兩相望,有情也不能相守。其實,本來就不能相守。明心的毒性之期還能抑製多久,我們比誰都清楚。我隻是遺憾,痛心,不能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陪在他身邊,與他分擔一些痛苦,哪怕,隻是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