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玥停止了動作,麵上露出了一抹難測的詭笑,望著從房頂躍下的人,歪頭笑道:“你終究還是來了。”
喻飛影闔目沉了口氣,“我讓你放開她!”忽而一揚手中無殤,青色的劍氣在半空劃了一道漂亮的弧度直擊而來,楊玥將我推了一把,身形快速一閃,我們身後的桌椅瞬間被擊的粉碎。
喻飛影麵色愈紅,手中的無殤撐著自己搖搖晃晃的身體,急促喘息著仿佛很痛苦的樣子。這明明……明明就是毒發才有的症狀啊!他不是告訴我,毒,已經解了嗎?
他再抬頭,眸中猩紅的戾氣霸氣傾泄而出,鬢邊垂下的發,在紅燭的映照下無風自動。在我看來,卻覺得十分心疼。
“我將她送回你身邊,是讓你好好照顧她,不是讓你為難她的。我曾說過,你若敢為難他,我定會親自取你的命。”
楊玥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身後碎成渣渣的桌椅,淡然的一步步走到床榻邊,順手撈起一件我經常穿的披風,又回到我身邊,自然而然的披在我的身上,掩蓋住了那已然露出的地方。
他將披風係好,才轉頭看向在一片燈火搖曳中搖搖欲墜的喻飛影,輕淺一笑:“毒發的滋味,可還好?若非如此,你便還會一直躲下去。明知道是陷阱,還要來,這便是你‘鬼魅君子’的灑脫之處?”
目光微微低垂,落到那把青光縈繞的無殤劍,笑意更甚,“若無此劍,你怕是已經死了不下十次了吧?”
他果然……果然,從一開始都在騙我,他的毒一直都沒有解!
等等,楊玥說了什麼?他剛剛這樣對我,就是故意激怒喻飛影,把他引出來!
喻飛影唇角勾起,一聲輕笑:“楊玥,你真是你楊家人的好兒孫啊!”
“自然。本王姓楊,自然要像楊家祖宗才對。今日,本王便給你二人最後一次見麵的機會,有什麼話便趁著最後的機會說清吧。”
喻飛影不急不緩,薄唇翕動:“我要帶她走。”
“走?”楊玥笑著搖搖頭,徑直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湊到唇邊,房門乍開,院中此時已圍滿了人,瞿峰帶領眾人蓄勢待發的等待楊玥的號令。裏外足足三層弓箭手,人人都將自己手中的箭搭在弓弦上,對準了屋內人。
“重傷,毒發,帶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你告訴我,想怎麼走?”
喻飛影瞥了一眼門外,手起之間,劍氣霸氣縱橫而出,將門板擲飛,門外眾人隻有瞿峰反應靈敏,縱身一躍,躲開了那道致命的劍氣,弓箭也被瞬間劈的七零八落,眾人紛紛哀嚎倒地,捂著被一氣嗬成劃傷的傷口呻吟不已。
我還在愣神,忽而一股熱力襲來,牢牢地護住我的腰身,徑直從那個破開的房頂洞口鑽了出去。
他應該是盡了全力,帶著我幾次跳躍翻轉竟順利的出了長寧,到了長寧郊外。
我牽著他的手,一路狂奔,驀地掌心一空,猛然回首,他氣喘籲籲地倒在地上,倚靠在巨石邊上蹙眉闔目急促的喘息著。
我又趕緊跑回去,蹲在他的身邊,摸上他通紅滾燙的臉,灼熱的溫度直直蔓延至心底。他抱著自己,全身又止不住地顫栗著,惹得我又是一陣心悸。
“老公,是不是很痛?”
顫栗微停,微微將疲累的眼簾抬起,眸中複雜萬千,“你,叫我什麼?”
“老公啊,”我哭著笑道,“你一直都是我老公啊。”
“可,你不是不久便要嫁於楊玥做成王正妃了麼?”他的話很平淡,在我聽來,竟覺得有幾分酸澀之感。
“我是……以為你不要我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做什麼成王正妃。”淚眼盈盈的看著他,長指從眼角輕輕略過,拭去了那湧出的點點濕潤,溫暖不已。
手指又隨著手臂無力的落下去,喘了兩聲,同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道:“我本來,是想讓他代我照顧你的,又怎麼會不要你呢?你知不知道,你哭起來,特別的醜,再哭,連楊玥也不會要你了。”
“我就哭!”我大喊著耍賴,撕著他的袖子不放,“誰要你那麼對我的!”
“唉!”他沉沉歎了口氣,望向天邊垂月,我終於從他眼中第一次看到了落寞的頹然之色,“你可知,自望霄一戰,我身中明心之毒,便十分清楚,自己的壽命隻剩下一年而已。”
他的最後一句話猶如一道炸雷,在我耳中久久回蕩,震的我大腦嗡嗡響,遲遲不能回神。
“什麼叫,壽命隻剩一年?”
“江湖多年,我自然也聽說過,望霄鎮派之毒,明心的厲害。所中毒者,吞噬內力,損耗經脈,愈動武便會愈加刺激毒發。每日必毒發一次,每每毒發,必受錐心蝕骨之痛,可就算如此,饒是再好的體質,也熬不過那明心一年毒發身亡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