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深了,李如幻回到臨淵府。那時,地下河的水已經漫過了如幻的膝蓋,她卻遲遲沒有等來接引的小船。
有人掌燈而來,語氣不善,“這麼晚了,才回來?”
李如幻因著突來的光亮而感到非常不適,她蹙眉道:“你在跟著我嗎?”
這樣質問的口氣,顯然不是一個好的開端。
那人一下子就惱了,他說:“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死心?慶陽子雖然救了你,但是我們可以用別的方法回報他。你不要再仗著他的勢力,做些無謂的事情!”
怒氣,讓那人的麵容在不太柔和的光線裏顯得更加蒼老。他,李蕭衡,在此刻隻是一個怒其不爭的父親而已。
而李如幻聽罷,知道她暗地裏所進行的事情都被李蕭衡知曉了,也覺得沒有再繼續遮掩下去的必要。
她言語間沒了該有尊敬,隻剩下尖酸刻薄,“怎麼回報啊?再死一次嗎?”
有道是惡語傷人六月寒,李蕭衡給李如幻氣的差點又要動手,可是這一次他忍住了。他軟了語氣說:“你!罷了。我今天來,不是與你吵架的。我帶來一個人,你看看,還滿意嗎?”
他退開半步,讓身後掌燈之人上前來。
看服侍,是一個年紀稍顯的婢女。
婢女把腰壓得很低,然後行禮道:“見過小姐。”
李如幻這才展開她今日第一個舒心的笑顏,她歡喜的說:“春茗,是你呀!”
【二】
小船遲來的事並非李蕭衡刻意而為,是小蟶子打盹忘了時辰。
回到臨淵府以後,李如幻簡單的跟小蟶子介紹了一下春茗就去歇息了。小蟶子見春茗年長,且眉宇間看上去又很嚴厲的樣子,就識相得把近身伺候的活交了出去。
臨淵府裏的確冷的出奇,是那種濕冷。春茗在擔憂李如幻是不是穿的少了。她哪裏知道,李如幻就指著這份冷氣壓抑身上的癢。
如幻喜歡冷,但沐浴用的水又比別人用的都燙。
春茗眼睜睜得看著那木桶裏浮起一層死皮,而出浴後的如幻,她發紅的酮體,除了隱約可顯的紅痕,竟比從前還要完美。
不,應該說,從前的如幻是女孩,如今的如幻是女人了。
春茗還發現臨淵府沒有一麵鏡子,她懂事的沒有發問。
之後,如幻裹著蠶絲的被子,伏身在席子上,不著寸縷。她閉著眼睛,仰麵朝天,任由涼涼的膏藥塗滿整張臉。
盡管,春茗在塗藥的時候非常的小心,又極力避開那些惡心的“溝壑”,但是那膏藥是流動的,它們便一點點彙聚在如幻臉上凹陷的地方。而後,那深綠色的膏體在悄然間凝固,等到徹底幹涸的時候就要用手撕下。每一次撕扯,都會帶下一層死皮,然後如幻的臉又呈現出原始的肉色。隻不過這一次,看上去要較從前來的“新鮮”一些。
麵對此情此景,春茗都要落淚了。或許是她在內疚當年的“失誤”,間接得導致了如幻從小就流落在外。又或許是因為,她將半生的希望寄托在了如幻身上。她早已將如幻當作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母子連心,如幻痛,她亦是痛。
“很快了,我會變回原來的樣子。我一直忍耐著,為了可以再次見到他。”如幻重新睜開眼睛,目光裏充滿希冀的光,淡淡道。
春茗終於忍不住開口,“其實,將軍已經不是從前的將軍了。小姐應當重新開始,為自己考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