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疼,疼上一段時間,就感覺不到了。
因為你習慣了這種痛,身體就會告訴你:“沒事了,不疼不疼,一點事都沒有。”
自己欺騙自己,才是最可怕的。
比如廢掉靈根的痛,比如神魂俱滅的痛,比如再次被人毀了近在咫尺的機會的痛。
可以麻木,不可以忘記。
泫衣望著帳子邊角垂下的流蘇,想著要不要爬下去把剛剛扔出去的瓷枕撿回來。
沒有東西墊著頭真不舒服。
流蘇微微飄動,泫衣眨眨眼,有風嗎?
臉邊忽然出現一隻手,拖起她的頭,輕輕的放到瓷枕上。
“抱歉,我來晚了。”
泫衣一下子坐了起來,“仟瑾哎呦——疼疼疼。”
仟瑾扶住她,將靠墊放在她身後,“我都看見了。”“你看見了?你不是剛來嗎,怎麼看見的?你看見了不幫我。”
“抱歉,出了點意外。”仟瑾並未多提,泫衣便也沒問,仟瑾坐在床邊,泫衣歪過去摟住他下巴枕在他肩上,“我疼——”泫衣嘴角往下咧,突然想哭,“我不想退出——”
說哭就哭,仟瑾攬著她,微微閉目。
第二次,第二次了。
她在他麵前哭,而他什麼都不能做。
因為他答應過她……
他隻能教她,怎麼用讓她哭的人的血,來還她的淚。
“別哭了,”他輕聲哄她:“我有辦法,別哭了。”
泫衣抽抽噎噎的問:“什麼辦法。”
仟瑾笑笑,輕吻她的眼角,舐去她眼角的淚珠,“白骨生肌。”
泫衣愣愣的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頰,慢慢紅了眼眶,一下子撲到他懷裏繼續大哭:“仟瑾!”你真好你真好!你對我真好!
仟瑾摟著她,笑的無奈,眼中滿滿的都是寵溺。
傻姑娘,這就是對你好了啊。
她放聲大哭,仟瑾忽然眉梢一動,不動聲色的用餘光掃了窗紙一眼,慢慢低下頭,在她耳邊絮語:“我好不好,嗯?”
在外麵人看來,這就是兩人親昵的摟在一起,說著親熱的情話。
窗外人看了良久,一把將手裏的瓷瓶摔了個粉碎,眼角眉梢,俱是戾氣。
“什麼聲音?”泫衣支棱起耳朵,仟瑾布下結界,輕聲說:“沒什麼,給我看看你的傷……”
第二日。
擂台。
“十六號!”裁判扯著嗓子喊,胡盼珍趾高氣昂的走上擂台,意料之中的沒有看見她的對手。
裁判皺著眉看了一眼名單,“紫雲山泫衣!”
一般規矩,唱三次名未上場,就算作棄權。
“您不用喊了,她來不了了。”胡盼珍得意洋洋的說:“直接宣布我獲勝就好了。”
裁判看了她一眼,臉色不太好看,“紫雲山——”
“在!”
忽然響起一聲應和,胡盼珍不可思議的回過頭去,夜星閉了閉眼,在心裏歎了口氣,沛豐與林朗正在聽右長老囑咐,瀝原突然突破金丹,卻因心魔勉強突破而傷了根基,不能將繼續比試,要好好靜養,等回了門派讓掌門賜些丹藥。沛豐正漫不經心的答應著,卻在聽見應和的時候失態,倏忽站起身,盯著泫衣那個方向。
“泫衣有什麼問題嗎?”“……不,您,接著說吧。”
泫衣一步一步走上擂台,胡盼珍看著她腳步似與正常人別無二致,不由冷笑別無二致?怎麼可能,她的那條蛇影鞭可不止教訓過這一個不聽話的賤人,哪個不是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能走路,那上麵還淬了毒,就算傷好了也會是個跛子。
“你還敢來?”
泫衣不理她,慢條斯理的拆開劍鞘上纏著布條。
不知是什麼質地的劍鞘上古樸典雅的花紋折射著淡淡的銀光,座上今日特地來觀摩自己弟子比試的玄虛派掌門忽然“咦”了一聲,想起什麼,但腦海裏的印象實在淺淡,閃念便過去了。
倉吉派掌門微微皺了皺眉毛,一樣是想起什麼,卻在細想時沒了印象。
泫衣將拆完的布條往旁邊一甩,胡盼珍拔劍,挑眉說:“你倒是有膽,拔劍啊。”
泫衣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白牙,笑著說:“你沒資格見到這把劍。”
“什麼?”
“我說,”泫衣慢慢舉起劍鞘,指向胡盼珍,歪歪頭笑道:“我不拔劍,也能贏你。”
“狂妄。”座上玄虛派掌門微微不滿,倉吉派掌門老神在在的說:“小一輩的意氣長短,你還想幹涉不成?不如咱們來打一局葉子戲……”
底下裁判升起結界,喊了開始,座上四大門派的掌門打起了葉子戲。
胡盼珍勾了下嘴角,以防萬一,她買通了負責布置結界的長老,今天的結界,可不是出界或是失去知覺就能被送出去的。
她今天非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