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玉躺在馬路正中間,手裏拎著的飯盒甩出去很遠,湯湯水水灑了一地,原本精心準備的東西已經看不出原來精美的樣子,倒像是吃剩的殘羹飯渣被傾倒在路邊一樣,她尚且還有一些殘存的意識,能聽到街上有刺耳的刹車聲,摻雜一些模模糊糊的惶恐尖叫聲,她依稀的感覺到有一個人跑過來,嘴裏不停的解釋著車禍的原因,有很多人駐足,議論紛紛,她皺眉,想要睜開眼睛,奈何是真的沒了力氣。
司機先生估計嚇得不輕,聲音都已經顫抖了。
不知道有沒有人叫救護車,不過這個時候已經不重要了,寧為玉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身體裏的血液在慢慢的變涼,那些炙熱一點一點的從身體裏消失,流向了冰冷的地麵,她躺在地上無法動彈,身體也開始失去知覺,並沒有疼痛。
她最後掙紮著想說些什麼,可是動了動嘴,最後卻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想了想,罷了,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從前在一起的時候他們聊天的次數都少之又少,現在這個時候,實在是不需要再留什麼話語給他了。
等著那些喧囂聲統統的消失,她的世界又恢複成了一片安寧。
外界所有的感知一點點消失的時候,她的思緒卻一點點的變得從未有過的清明,很多很久以前的,很多很細小的事情,原本在記憶***本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這個時候她卻突然全部都記起來了。
是了,葉輕舟,她在最後一刻其實隻是很想問他,如果對這段婚姻厭煩了,為什麼不提出來呢,他說的明白,她也會放手的爽快,她寧為玉並不是非要抓著誰才能生活的人,她會比任何人都幹脆利落的結束它,她一直都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他那麼聰明,應該了解的,一段婚姻,裏子都沒了,她又何必為了麵子強撐呢,他為什麼不懂。
所以,他又何必這樣作踐自己。
剛剛在他的辦公室,那個小小的休息室外,那一門之隔,她聽見了男人動情的喘息,聽見了女人嬌媚的叫聲,她已經結婚兩年了,並不是天真無知的少女,所以她很清楚裏麵正在發生著什麼。
她拎著保溫飯盒站在外邊,因為知道他最近應酬多,肯定沒好好吃飯,怕他時間久了熬出胃病,本來還想著給他個驚喜,結果驚喜沒有,驚嚇倒是不小,隻不過被驚嚇到的那個人是她。
雖然他們一直相處的不溫不火不冷不熱不鹹不淡,可是麵對這樣的場景,寧為玉還是覺得心裏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
總裁的辦公室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出入的,裏麵的人是他和誰,對她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她站在那裏呆愣了一會,最後在休息室裏一陣高過一陣的叫喊聲中狼狽的退出來。
她連衝進去質問的力氣都沒有了,她不敢想象裏麵的畫麵,她甚至連推開那扇門的勇氣都沒有了,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心會冷到這樣的程度,就好像身體裏的血液在一瞬間全部都凝固,世界在一瞬間黑暗,那些原本充滿希望的生活也瞬間布滿了絕望。
寧為玉躺在地上,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原本這段時間聽了安青的話,她是打算休養一下準備懷孕的,就像安青說的,婚姻裏沒有孩子來維持,早晚會出事的。
你看看,說的多準。
她還沒來得及,就已經來不及。
不過現在她除了震驚和難過,還有的就是慶幸,幸好沒有孩子的牽扯,這樣就沒有更多的糾纏,寧為玉一向馬虎的神經,在這一刻居然清醒了。
原本冰冷的地麵,開始一點點的溫熱,這種用她的熱血浸泡出來的溫度讓她有一些眷戀,她想,她確實是冷的太久了。
其實啊,葉輕舟,這個和她共同生活了兩年的男人,最開始要娶的人並不是她,他最開始要娶的,是她的姐姐。
兩大家族的聯姻,本來是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的。
葉輕舟的良配,最初和最終,都不是她啊。
寧為玉覺得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臉,試圖讓她保持清醒,她受不住咳了一下,感覺有血從嘴裏噴出。
那些血,都是冷的。
姐姐。
寧為穎。
如果最初她不逃走,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不一樣了。
原本寧葉兩家聯姻,葉家長子,寧家長女,葉輕舟聲名顯赫,寧為穎業界女強人,多般配。
事情最初也進展的很順利,兩人經常約會,興趣愛好大致相同,談到彼此,語氣裏也都是滿滿的欣賞,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段姻緣到最後的時候卻沒有談妥,寧為穎選擇了出國深造,走的很急,葉輕舟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