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傾君暗暗地給思甜使了個眼色,讓她去喚楚月出來。她實在想不出祁天弈突然對她這宜灃殿好奇的原因,除了能讓他一時失態的楚月。
果然,楚月一臉病容地出現在殿內時,晏傾君很輕易而清晰地在祁天弈臉上捕捉到一抹心疼,伴隨著詭異的興奮一閃而過。
從小母親教她察言觀色,皇宮裏誰真誰假、誰在做戲誰是真性情,她耳濡目染,總能看出幾分來。而祁天弈見到楚月時的表情,不是裝出來的。
“給朕斟茶。”祁天弈一口喝掉半個時辰未動一口的茶水,對著楚月吩咐道。
楚月喏喏地應了,緩步到他身邊,垂首,斂目,伸手,倒茶。
整個過程祁天弈的雙眼未曾離她半寸,眼底清亮的愉悅光芒很是逼人。
楚月麵露羞澀,淺淺笑著倒茶。
茶香清冽,似酒香醉人。楚月許是被醉倒了,放下茶壺退下時一個不穩,嬌花般往地上倒了下去。祁天弈眼疾手快,將她一把摟住。四目相對,說不出的曖昧纏綿。
晏傾君隻當什麼都未看見,垂首,拿手指一圈圈玩繞紗裙。
原來楚月進宮,是這個目的。對外宣稱她體弱,且正在病中,是為了配合之前她從邊境徒步到祁都的說法。她此時正巧在祁天弈麵前“臉色蒼白、虛弱無力”地倒在地上,當然又是做戲了。
祁天弈對她毫不掩飾的好感,眼裏的情意綿綿,隻憑著這個,她多“跌”個幾跤,或許兩個人就“跌”得難舍難分了。
晏傾君在心底輕笑,若在平時,皇帝寵幸個宮女不是什麼大事。可在這個關頭……
祁天弈馬上成年,到了立後親政的關鍵時刻。
親政,意味著兩位太後要交權了,在此之前,最重要的恐怕就是立後。立誰為後,必然會有一場兵不血刃的明爭暗鬥。
偏偏這麼關鍵的時刻,晏卿弄進一個楚月,一個或許與祁天弈有什麼“淵源”的女子,一個讓扶汝太後幸災樂禍的女子,一個讓璋華太後當眾失態的女子……
晏傾君恭敬地起身侯在一邊,悄然看著祁天弈一把抱起楚月,還喚著“傳禦醫”,匆匆走向裏間。
她微微擰起眉頭,實在是好奇,楚月是什麼人?或者,她代表的是什麼人?
***
夜濃,宮闈深深。偏僻的宮殿內,燈燭昏黃。
“嗬嗬……”扶汝捂著唇角,咯咯地輕笑,比起白日裏的端莊柔順,透出一股難言的妖豔,“連這麼個妙人兒都被你找到,真不枉我信你一場。”
立在一側的男子笑得溫潤,斂目道:“晏卿承諾過,定不會讓太後失望。”
扶汝半躺在貴妃塌上,滿意地打量了晏卿一眼,笑得滿麵春風,“那下一步,你想做什麼?”
“太後心思細密,聰慧異常,自然是想到法子了。”晏卿微笑,一句話說地淡淡然,卻無法讓人懷疑其中的誠意。
扶汝婉轉一笑,雙眼微亮,略略驚詫道:“她有那麼大能耐?”
晏卿淺笑,不置可否。
“此次選後,隻能在越家或是邱家選出一女來,定不可再讓那老妖婆得逞!如今出來這麼一名女子,真是再好不過!哀家是再也等不得了,忍辱這麼多年,這次定要將她連根拔起!”扶汝秀美的眼裏浮起違和的陰毒,看向晏卿時又變作溫柔地淺笑,“五皇子,不知你有何看法?”
“如今璋華太後對皇上的戒心淡去許多,您與皇上部署多年,母子連心,必然馬到功成。”晏卿麵上不一層不變的溫純笑容,“晏卿當然竭盡所能,助太後得大業。”
“好。”扶汝快意地拍手,眼神漸漸沉下來,許諾道,“那老妖婆得權一日,必不會放你回東昭。此事若成,皇上大婚之日,便是你回東昭之時!”
“謝太後。”晏卿笑道。
“封阮疏……”說到晏傾君,扶汝為難地蹙起了眉頭。
“太後不想拉她入局?”晏卿試探著問道。
“她畢竟是他唯一的血脈……”
扶汝垂下眼瞼,意味深長地歎口氣。晏卿沉默。扶汝抬首看向窗外,眼裏突然閃起狡黠的光,嘴角的笑容詭異,“不過,欠他的,下輩子再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