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
伴隨三聲鍾鳴,鸞鳳飛馳,早朝結束。
百官臉色凝重分落步出大殿,大鬆了一口氣。
今日的朝堂諸仙各派可謂是爭的個麵紅耳赤,口角鋒芒,不是誓除魔淵,便是出兵討伐,活脫脫那就是一出出班台好戲。
卻瞧那尊貴的幾位,正處風暴中心的二黨人物,卻是各自相宜,顯得出奇的平靜。
於夜子碩而言,這怕是他數十萬年來最心不在焉的一次早朝,他心中雖掛事,麵上卻似笑非笑的,清冷的視線環視四周,手搖著茶盅,儼然垂正下聽的樣子。
天寓仙離去前撇了眼但那位高高在上的紫薇大帝,隨著他溫涼目光在大殿上遊離,他那掠過桌案的手,其意頗深,比之沙場殺戮,還要讓人不寒而栗。
散了好,散了還能得一口喘息。
終於在得到禮官一聲久盼的下朝念告後,群仙恨不得腳踩烽火輪退去。
“近日真是苦悶。”待眾人散了盡,龍二撩了幕簾,兩腿一蹬跳了出來。
近日他日日被上奏群臣逼婚,日子自是不好過。
幕帷半掩,羅卦低垂,對麵座次依舊是不聲不響,沒有半分回音。
龍二不得回訊,一個翻身翻龍一禦前,劈裏啪啦,帶起了筆墨紙硯叮鈴哐當的摔了一地,可這位大爺猶不自知,隻顧撩起夜子碩幕帳。
“你這樣子就像是被母豬拋棄了的瀕臨崩潰的公豬!”
龍一怒火中燒,正要訓斥,卻見夜子碩驀然睜了眼,冷冷看著龍二。
“你這樣子才像是發了瘋的公豬。”
都被女子拋棄,有甚得意。
夜子碩說完閉目假寐,表情很克製。
“你們小打小鬧的,心裏頭都是彼此,隔幾天就好了,我不一樣,夢洄這回是當真不要我了,我的心就跟吃了閃電一樣。”龍二憤憤道,可焦慮。
夜子碩看他翻來覆去的在自己麵前扭動,寧下寧心神,睇了眼裝模作樣端著坐的龍一,撩袍起身:“天下之大,大不過你缺的那塊心眼,”說話撇了眼龍一:“再這麼慣下去,哪個女子能看得上她。”
留下一句話,紮痛了這兩個老龍家男人的心,二人啾啾然的一個對望。
“給朕滾回去念書!”
殿內傳出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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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綦瑧步出議政廳,卻見身著金冠金帶官服之人負手赫然佇立於群仙之中。
二人目光所觸之時,那人長眉微挑,意味非常。
崇恩聖帝笑語請退了一眾仙假,慵然渡步至夜子碩跟前。
“今日天氣爽朗,繁花綻放,不知浮黎大帝可否有雅興移步與老臣一敘。”
四周的仙家眼見這二位的互動更是不敢言語,四下靜得窒人,誰也不敢吱聲。
夜綦瑧很溫雅的笑笑,“自是極好。”那樣的笑容,那樣的語氣,群仙看進眼裏,涼進心底。
一路當真是應了崇恩聖帝之話,摧蘭折玉,暗香疏影皆是一派繁華景象。
這樣的好時光,來的當真是不易。
二人行過半刻,穿過一叢又一叢的穠麗,卻未有一人率先開口。
“龍神族自古一門忠烈,一心家國,肝腦塗地隻為那金甌社稷,錦繡乾坤,天下群仙莫不視之為萬乘之尊,如今加之紫薇大帝傾力扶持,這天下自是開合有度,四時康泰。”
風吹繁花,落英簌簌,灑在過往二人的肩上衣頭,夜綦瑧忽然覺得這個景象十分熟悉,卻又仿佛經曆了千年萬年。
他連自己都記不得是哪時哪刻的好時節。
夜綦瑧臉上淡笑依然,信手拈來一隻杏花送鼻端輕嗅,眉目隱隱,輝映著周身茫茫雲氣,當真是九天重神才有的超然氣韻。
“從善如登,從惡如崩,自古皆是這個道理。”
崇恩聖帝是什麼樣的人物,聽言自是頷首稱是,吃下了夜綦瑧這句隱晦頗深的諷意。
“蒼生之事,乃我六界之事,自是正道之事,便無關善惡。”
二人步至瑤池畔出一築華庭,仙侍見之無不恭敬行禮,崇恩聖帝揚手,眾侍魚貫退去,不過一會,華庭之外數十丈之餘再無旁人。
夜綦瑧蕩了眼四周,心中早料聖帝其必有安排,撩袍而坐,取來仙侍奉上的茶,細細的品,一派的從容至極。
“聖帝今日之邀,是必有要事而議,但若是涉及西海,恕晚輩無從告知,無暇奉陪。”
未曾料夜綦瑧竟然如此毫不避諱,崇恩聖帝反倒朗聲一笑,飲了口茶,麵色竟稍許鬆快了些。
“浮黎大帝又何須快言相拒,六域公審不過是眾臣子以事督查之責,事後也已查清真相,還了公主清白,以慰聖懷。”
“聖帝說的可真是輕巧。”
“渺小之人,犯了錯死了自是微不足道。”
聖帝搖頭輕笑,仿若這樣的死亡在他的眼裏根本不值一提。
“聖帝真是心在社稷。”
夜綦瑧同樣一笑,兩人對視一眼,微笑漸漸加深,眼角眉梢皆是一片嘲意。
仙侍端來茶點打斷了二人這場無聲的硝煙。
聖帝遞了眼這群芳華正茂的仙子,攏了攏衣袍道,“家有好女,為人父無不有操心之說,浮黎大帝日前一紙退婚書,數十萬年的情分,大帝視為雲煙,當真是叫老臣無言以為,叫我崇恩情何以堪。”
“父王,他這分明就是欺辱瓊光,欺我崇恩全族呀。”
話說未盡,一道黑袍之人也步入華亭,這仗勢,大手一揮,嚇得仙侍慌不迭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