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紹南精準地捕捉到了她眼中的情緒,居然淡淡地笑了,不同以往陰沉敷衍的笑容,這次的笑意一直從嘴角蔓延至眼底。
司徒透從沒見過,他這樣真實而又雲淡風輕的笑容,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是絕對不會想到這樣的微笑來自於厲紹南這樣一個陰狠的男人。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男人淡淡地開口問道。
司徒透愣了一瞬,竟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樣回他,“原來你這樣笑起來竟然這麼好看。”
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話說得過於直白,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對不起。”
厲紹南看著麵前這個女人現今有些局促的“傻”樣子,不禁抿了抿嘴唇,這些年來,一切都變了,一切又都似乎沒有變,她依舊是當年的那個最純粹的女人。
“是該我說對不起,當年是我害苦了你。”厲紹南竟說得格外坦誠。
司徒透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腦袋看他,總覺得今天的他與往常大不相同,“過去的事情,無論說多少遍對不起都無濟於事。”
她沒有說原諒,也沒有說不原諒。
厲紹南也沒有勉強,反而問道:“你怎麼不求我把江沅還給你了?”
司徒透無奈地笑了笑,“我之前的確認為你不肯把江沅交給我,可是君措和你單獨談話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江沅一定出了事情。你們隻是怕我擔心,所以沒有告訴我,對不對?是不是麗白姐帶走了江沅?”
厲紹南驚訝於她竟猜得不差分毫,也不想再隱瞞,“不錯,不過你不要擔心,我和君措都已經派人去找,相信最遲不過明天便會有消息。”
司徒透抿了抿嘴唇,“說不擔心是假的,不過麗白姐這些年待江沅的好倒是真的,江沅應該暫時沒有危險。”
“小透,我們回去吧。”
司徒透回頭,看到厲君措正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她。
她不禁抿嘴,給了厲君措一個安定的笑容,起身向厲紹南欠了欠身子,“君措叫我了,我該回去了。”
厲紹南看著她輕輕地從自己身邊走過,眸光暗了又暗,終於驀然開口,“小透,我會盡我所能彌補我犯下的錯誤。”
司徒透的腳步一滯,與厲君措對視一眼,再沒有開口說話,挽起厲君措的胳膊離開……
厲紹南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眉心似蹙非蹙地歎了一口氣。
“先生。”弘彬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邊,微微向他頷首。
厲紹南並不驚訝,言語中也並無半分波瀾,“你都聽到了。”
弘彬恭謹中帶著幾分顧慮,“不該聽到的,屬下不會聽到。”
“從什麼時候開始,連你也開始這樣和我說話了。”厲紹南收回遠望的目光,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弘彬,“聽到了也無妨,我所犯下的錯誤,我這雙手沾染的鮮血和造下的罪孽,此生也彌補不盡了。”
弘彬凝視著他的身影,驀然從心底湧起層層悲哀之感,“先生,這些日子您太累了,該好好休息休息。”
厲紹南深吸一口氣,淡淡抿唇,“爭了這麼多年,害苦了那麼多人,眾叛親離之後,也隻得了半個厲氏,卻連她的心都得不到。罷了,我的確該休息了。聽說湘南環境很好,民風也淳樸,等我將這裏的事情了結,你就隨我去那裏吧。”
弘彬的眼睛中閃過一絲驚喜,頓了頓,“先生……”
厲紹南想了想,目光探向不遠處的矮木旁,“自然,若你想留在她身邊,我也會給你自由。”
弘彬順著厲紹南的目光看去,鈴蘭正緊抿著小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原本平整的衣角被她揉得皺皺巴巴。
“弘彬不明白先生的意思。”弘彬的目光沒有從鈴蘭的方向離開。
“你已經明白了。”厲紹南篤定道。
弘彬攥了攥拳頭,“鈴蘭她是個很特別的小女孩,但再特別也不過是個孩子,我也隻把她當作孩子。弘彬永遠不會離開先生,倒是秀澈哥哥,等他的情況穩定,先生可願意不計過往,帶他一起離開?”
“若他願意,我自然很願意帶你們兩個一起走,隻怕他不會再願意了。”厲紹南輕歎一口氣,“時候不早了,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去送送她吧。”
弘彬向方才的矮木旁看去,鈴蘭依舊站在那裏。
他點頭應了聲是,抬腿向鈴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