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南煙入讀石鼓書院後,一則因不想炳熙失望,二則不欲同在石鼓書院的南徐因她丟人,讀書極其刻苦,幾乎到了頭懸梁錐刺股的程度。

坐在南煙身旁的俞宗衍亦十分照拂她,因著她晚來了近三月,落下不少課程,他每日得了空便幫她補習。

這般,兩人每日都要比同門晚走兩刻左右,待臨近石鼓書院每隔三月的考試之日,南煙愈發緊張起來,俞宗衍發覺,便提議不僅每日比同門晚走,早晨亦可早來兩刻左右溫習之前錯過的課程。

南煙頷首應下,對俞宗衍十分感激。

而兩人早至晚歸許多次後,方才發覺亦有一人不僅每次來的比他們早,走的還比他們晚。

這人是馮希臣,俞宗衍同南煙到達書院時,發現他在,待傍晚離去時,他仍在書院中。隻他並未如同南煙般抓緊時間習書,而是時常發呆。

不久入秋,天氣冷了下來,南煙每日清晨起床變得十分困難,待提前到了課室,發現馮希臣坐在課位上發呆,俞宗衍不在。

她一時得了空,控製不住好奇心,便問道:“馮兄早早來了書院,卻在這發呆是為何啊?每日早至晚歸,算下來恐是在書院待的時間都要比在家長了。”

馮希臣正望著泛著白霧的窗外出神,聞言看了南煙一眼,見她依舊一副睡眼朦朧的模樣,便轉開目光,淡淡道:“無甚,隻是覺得書院比家中有趣,待的時間便長了些。”

石鼓書院是要比家中有趣多了,但也不至於來的這般早啊?

南煙微微偏頭,看著馮希臣那張與周時生有三分相似的側臉,想著或是他的家不僅比書院無趣,還令他十分厭惡吧。

她這般想著,不欲打擾他,便回轉身坐下,拿出溫習等候遲到的俞宗衍。

直到早課時分,眾學子皆到了課室俞宗衍仍未至,最後,南煙是從馬樹喬口中得知方才俞家的奴仆來書院給俞宗衍請了一日病假,說是入秋,季節交替著了涼。

南煙聞言愣了愣,俞宗衍是否是因著每日早起方才著涼的呢?

即便不是如此,這段時日他待她實在太好,南煙心中感激決定明日著景兒熬製溫熱的薑茶帶入書院。

放學後,雖無俞宗衍替南煙講解此前落下的課程,她卻照舊多留了兩刻,正閉著眼睛背誦《周學》

她身後正安靜發呆的馮希臣被她口中的念念有詞吸引,不由得蹙了眉頭。

背錯了。

他稍稍歎氣,轉過臉去未有理會,待南煙背誦完垂眸自糾仍未察覺有錯,方才忍不住出聲提醒。

“你方才有五點背錯,一則是性敦樸,而非是性淳樸………”

他將南煙所犯錯誤一一指出,南煙虛心記下,卻又見他似無意道:“其實我不喜歡這本書的內容。”

《周學》講齊身之道,多為約束自身行徑,提倡思而後行,行而後糾,來來回回便是從自身找毛病。

南煙也不喜歡,因此附和道:“人無完人,活在世上隻短短數年,待自己何須太過嚴苛,偶爾犯錯也不為過。”

馮希臣卻似未聽進南煙的話,他隻是將目光落在窗外一角,隨即眉頭不由得輕輕皺起。

南煙隨著他目光看去,卻見窗外不遠處槐樹下站在一名女子,那女子看去同他們年歲相當,著一襲水綠色短袍,看著文靜而秀雅。

石鼓書院還有女子?

南煙心中一喜,見馮希臣似心情不佳的收轉目光,便湊近了八卦問道:“馮兄,我入讀書院兩月餘,還不知書院中有女子?為何此前未見過她。”

“她是院長之女,叫王鈺秀,前世族出身,同她父親住在石鼓書院側院,平日並不涉及教學之所,你沒見過正常。”

馮希臣說著,用手指輕輕叩擊桌麵,道:“你繼續背書罷,莫要分心。”

南煙卻再無法定下心來,書院不若南府約束,同齡人甚多,但如南煙這般年紀的人還是更喜歡和同性玩在一處的。

往日不知書院中有女眷便也罷了,如今見著了怎可假做不知,見那王鈺秀朝課室走來,她亦立即丟下起身極其熱情的出了課室。

王鈺秀世族出身,舉止有度,有些像初入長安城時炳熙為南煙高價尋來的女夫子。

南煙對她印象甚好,王鈺秀也未避諱南煙此時的男子之身,與她相談甚歡,兩人不知說到何處,南煙回身,道:“對了,課室中還有一人未走,唉?”

南煙提起長袍跑近,透過木窗朝課室瞧去,卻再未見著馮希臣的身影。

王鈺秀走了過來,歎氣道:“他在一刻前已經走了。”

走了也不知會一聲嗎?

馮希臣與南煙同門之情雖不若同俞宗衍那般深厚,卻也不至如此。

這時,王鈺秀越過南煙走入課室,坐在馮希臣的課位之上,垂眸看著桌麵上他未及合攏的課本。

南煙不解,她緩緩走近,指了指自己的課位,熱情介紹道:“我坐在這個位置。”

“嗯。”

王鈺秀應了一聲,未理會南煙,微微垂眸從馮希臣的課桌內拿出他平日的書籍細細觀看,末了方才放回原位。

做完這一切,她抬眸見南煙一直盯著她,略有些尷尬,於是輕咳了一聲,道:“時常聽家父提起他,我一時便有些好奇。”

南煙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馮希臣在石鼓書院頗具盛名,院長時常提起他也正常。

這時,王鈺秀又道:“我知曉你,你晚來三月,這段時日應當是為不久後的書院考試而著急吧。”

南煙應了一聲,道:“我最近一直在補落下的課程,怕考試成績不好。”

王鈺秀抿了抿唇瓣,仔細看著南煙,見她眉眼秀致,樣貌女氣甚重,舉止又甚是溫和,便大著膽子問道:“你想不想在下次考試中取得好成績?”

“我想。”

南煙見時間不早,應了一聲後便開始收拾課本歸家,王鈺秀卻突然湊近,低聲道:“我乃院長之女,可以偷偷將考卷內容告知你,隻是你要應下我的要求。”

她說完,緊張的看向南煙。

南煙驚訝的看著她,提前告之考卷內容那不是作弊嗎?她想也未想,搖頭拒絕道:“這不公平,我不能這麼做。”

王鈺秀被她斷然拒絕,既羞且惱,她觀察南煙許久,見這段時日她一直早至晚歸,原本想著她應當不會拒絕她的提議。

她側過臉去,道:“我開玩笑的,南學莫要當真,若是被父親知道提前泄露考卷,我可得遭受家法處置。”

南煙安靜的看著她,見她眉頭壓低,側臉緋紅,便上前輕輕攬起她手腕道:“阿鈺,你方才想讓我幫你做什麼,如果可以,我願意幫你。”

王鈺秀聞言朝她看去,隻見她笑了一下,道:“但我不用你提前泄露考卷給我,這樣很沒意思。”

很沒意思嗎?

王鈺秀皺眉,垂眸看著南學隔著衣袖握著她手腕的右手,那手五指修長白皙,不輸女子。她稍稍動了動手腕,南煙順勢鬆開。

王鈺秀側身看著窗外秋色,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

她遲疑一聲,將未盡之話壓下,轉了話題道:“南學,我方才是開玩笑的,我可沒什麼要你幫的,不過我倒是覺得我能幫上你。”

王鈺秀提出早晚幫她補習之事,南煙訝然,問:“會不會很麻煩你?”

“不麻煩。”

王鈺秀輕笑,“我同南學一見如故,平日亦曾於幕後協助我父親處理書院事宜,為你補習功課一事十分簡單。”

南煙笑著應下,翌日早早的便到了課室。

課室中候著三人,俞宗衍、馮希臣還有坐在南煙位置上的王鈺秀。

南煙提著食盒走近,先朝王鈺秀笑了笑,隨即從食盒中提出著景兒熬製的薑茶遞給俞宗衍,“聽說你著了涼,這是我讓家中丫鬟熬製的薑茶,還是熱的。”

話落,她看見俞宗衍桌前擺放著吃食,亦冒著熱氣,便疑惑道:“唉,這是哪來啊?”